不知道自己堂姐临时被气到改变主意，准备坐等沈花儿挨‘针’扎。
沈锦暂且顾不上那些，她招娣姐办事她放心，不用她跟着操心。
她眼下……且有别的事儿让她头疼呢。
她奶去找她爹本来是想让她爹‘逃过一劫’，趁着送她的机会避出村。
却不想不知道怎么搞的，正撞刀口上了。
竟然让谢绣抓了个正着，一路跟着回来了。
沈锦走到她奶身边，看着在地上哀哀哭泣的谢绣，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谢绣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沈锦看笑话了，只抓着沈疆的裤腿，哭得跟谢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梨花带雨的。
谢绣：“爹，你真这么狠心，要把女儿送走？”
“女儿现在无依无靠，你忍心一点活路都不给女儿？”
她抓着沈疆，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爹，你是不是生绣儿气了？你是气绣儿以前跟谢芳改嫁撇下你？”
“还是气我在崔秀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贬低你们泼你们脏水？”
她哭得声嘶力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虚荣，我贬低你们想让继父他们同情我，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啊！”
“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别赶我走……”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背井离乡，以知青的身份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乡下。
谢绣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就是在村里长大的，咋可能不知道知青的待遇是啥样的？
她们村还算好的，不欺生。
可要是去到那种村里人抱团，拿外人当牲口用的村子。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没有靠山，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要是早知道她爹能这么狠得下心给她赶走，她根本就不敢再一再二的算计她爹。
沈疆低头看她，看着这张对他来说莫名有些陌生的脸。
声音里不无失望：“谢绣，直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你说我生你的气，我确实是生你的气，可我气的是你说的那两件事吗？”
“那两件事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老黄历了，我沈疆心眼还不至于那么小。”
“我到底气你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管我叫爹，然后帮着外人和你娘一次一次的算计我。”
“一次更比一次狠。”
“你真的拿我当你爹吗？正常人对仇人也就这样了吧。”
在谢绣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沈疆语气堪称冷漠：“谢绣，我不欠你的，这点你要清楚。”
“从小到大，家里亏待哪个也没亏待过你，所以别摆出一副委屈脸，不是你哭两声，所有人都要惯着你。”
他眼神沉暗，弯腰一点点把谢绣抓着他裤腿的手掰开。
嘴里说出来的话直白又辛辣：“这么多年，你好的东西一点都没学到。”
“反倒是谢芳身上不好的东西，你天赋异禀，学了个十成十。”
懒惰、傲慢、自视甚高、嫌贫爱富却又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曾经想过，你不懂事，我也有责任，我常年不在家以至于你身边没有个好例子，也没有人去认真地掰回你偏了的性子。”
身边不是他娘蔡桂贤常年忍气吞声，就是谢芳偷奸耍滑自私自利。
要不就是宋大妮那样的泼妇……
一圈看下来，谢绣会挑着谢芳学也可以理解，至少这群人里就谢芳看起来活得最滋润。
孩子嘛，眼界浅薄，只看得到表面的风光。
看到谢芳，羡慕谢芳，耳濡目染自然也就长成了另一个谢芳。
沈疆：“我想过给你机会，我想着你既然下乡来当知青了，也回来认了错，做出了个愧疚忏悔的模样。”
“那我就好好磨练磨练你，也算避开谢芳重新教闺女了。”
“我让你和正常知青干一样的活没有任何优待，我让你凡事靠自己，一遍遍的跟你强调说我这个队长和你没关系，我不认你，你只管自己脚踏实地。”
“你知道嘛，在我看来，这都算是对你的磨砺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想教育她他也狠不下心往狠了磋磨她。
只是想着别人都能干的活，她有啥不能干。
别人都能过的日子，咋就她一直叫苦。
尤其最讽刺的是她身边还都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都没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城里人娇气。
沈疆面露涩然：“我想着，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改变心性，哪怕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认命，认命的安安分分当一个知青。”
“时间长了，看到你变‘好’，我说不定都会给你机会。”
“就算仍旧不会接纳你回沈家，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人敢欺负你。”
“可你呢？谢绣，你摸着良心回答我，你安分了吗？你谁也不靠了吗？你认命了吗？”
没有。
就因为太不认命才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端。
没事都要创造出事儿来搅风搅雨。
……
终于彻底把谢绣抓着他的手撕下去。
沈疆闭了闭眼，复低头看着跌坐在地的谢绣：“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可你总是让我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你以为你不止一次帮着李爱兰算计完我，我为什么一声不吭，连后账都不找？”
“那是因为我心里就有本账，我想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再一再二不再三，谢芳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实话跟你说，你跟谢芳合谋要算计我的事儿我早就知道，假如你悬崖勒马，那一切肯定都和现在不一样。”
“可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你不仅没有反思没有心软，反倒帮着谢芳从头到尾计划怎么害我……”
有这样时不时能扎他一刀的女儿。
沈疆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他转身，推着自行车走到沈锦身边，没再回头看谢绣：“所以别再闹了，你再闹下去也不过是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
“大杨村肯定留不了你了，我也没有耐心了，我甚至害怕我的这笔账记得密密麻麻之后，你又把歪心思放到有鹏他们和囡囡身上。”
“总不能沈家几个娃子一人心里都要有一本关于你的黑账吧？”
“你是当姐姐的，不是当仇人的，沈家……也没人欠你的，你要是现在走，我还能跟接收你的生产队打个招呼。”
“让你至少不被人欺负了去。”
“可你要是看不清形势，仗着那点子微薄得都快没了的亲情继续撒泼打滚地闹，纠缠不休。”
沈疆语气逐渐严肃：“那闹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你也还是留不下来，并且我不会再多此一举的帮你打招呼。”
“到了那个时候，你被人赶着到调去的生产大队，你自己想想，你接下来的日子会过成啥样。”
本来新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容易被老人抱团排挤挨欺负。
她要是还是被人赶着去的，声名狼藉。
那下场……
谢绣光是想想，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她到底识时务，永远知道怎样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
知道沈疆厌恶谢芳，更是机敏的问都不问一句她要是走了谢芳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呢，大杨村留不下她也留不下谢芳，谢芳大不了就回娘家。
哪像她，顶着知青的身份有家不能回，让谢芳坑死了都。
谢绣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呐呐：“我、我去，爹你别真不管我，你帮我打个招呼，我保证以后没事绝对不回来烦你。”
没事不烦？
那就是有事就会回来呗。
沈锦暗笑，谢绣这人是真的很有意思，能屈能伸，关键时候还能试探着得寸进尺。
跟谢芳一样。
有点急智，但是不多。
她能听出来谢绣话里的潜在意思，沈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一张脸拉得老长：“有事也别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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