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回去之后,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李爱兰的晦气事儿。
这天晚上,沈三河终于敞开肚子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狠人小侄女做出来的拿手好饭菜。
和平时闻到的香味一样,吃起来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肚子里去。
咋就能这么香!
要不是实在不能再松裤腰带了,再松太掉价了,肚子也实在撑不下了,沈三河都恨不得再添上一碗饭。
要是早知道抱上四房大腿吃的喝的工作全都有,他早就不要脸了!
沈三河心中感慨万千,腆着肚子往后一靠,脸上的表情总结起来就俩字——舒坦。
早说投靠之后待遇这么好,他之前还作死和老四对着干干啥。
东屋房门没关,宋大妮路过的时候正好顺着门缝看着了沈三河这死出。
本来心情就不咋好,这下更闹心了。
闻着四房的肉味,她酸个脸进门,入目就是自家那一群没出息的男人们并排在炕上一躺。
胡果就在地上吭哧吭哧的给他们剥花生。
剥出来一捧还得颠颠的送到炕上,就差喂到嘴里了。
宋大妮: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滚出去!”
哪怕宋大妮没有点名道姓,胡果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一句是说她呢。
不敢耽误,拍拍手上的花生渣滓,她猫着腰就往外跑。
宋大妮气得恨不得给她两下,对上炕上几人不满的视线,她拿起扫炕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往沈二湖身上招呼。
儿子们她舍不得打,对着沈二湖,她是一点不带留手的。
“宋大妮你疯了?!有啥事不会好好说上来就动手?”
沈二湖刀口还没长好呢,人又养得‘娇贵’,没躲两下呢就觉得伤口疼身上疼反正就是哪哪都疼。
宋大妮恨得眼睛都红了:“我疯也是被你们给逼疯的!”
她指着沈二湖:“一个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搞破鞋,现在好,工作搞没了,想烧锅炉人家厂子都不要你了。”
她又指向沈有粮:“一个随根儿,自己爹被个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
“自己也不差事,也让个揣着野种的狐狸精迷得要给人养儿子……”
她说自己爹那咋说都行,可她要是说自己,沈有粮可就不乐意了。
沈有粮:“娘,我再和你说一遍,爱兰肚子里的娃子是我的,我是不是给别人养娃子我心里没数吗?”
“你少听风就是雨,那都是谢绣见不得人好编出来坏爱兰的,你还信谢绣,谢绣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儿媳妇要是怀孕了那都恨不得满村放鞭炮,你倒好,你儿媳妇怀孕了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满村宣扬说怀的是个野种。”
他脸也酸:“咋地,说出去骄傲啊?”
宋大妮好悬没被自己大儿子给气撅过去,手里本来只往自己男人身上招呼的扫帚到底转个弯给了自己儿子几下。
知道和被迷了心窍的大儿子说不通,她也懒得继续和大儿子掰扯。
更何况她这次发火的原因也不在自己儿子身上,而是……
“沈二湖,你知道你三弟当上村里副队长了不?”
好半天,没从沈二湖嘴里听着一句话,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宋大妮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你放个屁!”
沈二湖:“我没屁可放。”要说不知道这事,那太假了。
他是在家里养伤,伤的是身上也不是耳朵。
沈三河傍晚的时候在院门口嘚瑟得那么大声,旁边还有一堆邻居围着吹捧。
他就算没去晒谷场,可沈三河是咋当上的副队长,他也算听了个七七八八。
沈二湖抬手盖住眼睛,挡住眼底的不甘和疲惫:“大妮,你让我说啥?”
“连沈三河那个废物蛋子现在都踩到我的头上了,我还能说啥?”
他是能说沈三河坏话啊还是能像宋大妮一样,跟个娘们儿似的在这嫉妒上脸说酸话?
那到底是他亲弟弟。
“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没能耐,我认了。”
大好的路都让他给走绝了,宋大妮说的没错,好好的工作都能让他干没了。
他还能说啥啊,他啥也不是他认了。
宋大妮就看不得他这样,上前一把拉开他挡眼睛的手:“你认啥认,你才多大岁数你就认了。”
“你认命了仨儿子咋办?你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了儿子们考虑吧?”
沈二湖也想考虑,可考虑有用吗?
宋大妮不依不饶:“你厂子那边真回不去了?”
沈二湖:“说多少次了,我不是因为工作问题被开除的,我是因为……搞破鞋,被全厂通报批评开的除。”
补救都补救不了。
哪怕拿着东西上厂领导家,都能让人家连人带东西给赶出来。
沈二湖就跟把‘伤口’剖开来一样,解释的时候尴尬恼怒又难堪。
“厂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咋复工?谁敢开后门让我复工?”
“你信不信我前脚回厂里上班,后脚连带着让我上班的领导都能跟我一块儿遭人举报了。”
现在厂里工作那么紧俏,多少职工家属等好几年都排不上号分不到这铁饭碗呢。
本本分分的老职工家属尚且这样,他一个乡下人,还是搞破鞋被逮着了的作风有问题的。
他要是想上工就上工,那连带着一开始和他换工作的城里大人物都能让人顺藤摸瓜给扒出来。
到时候就涉及到他和大人物私下买卖沈疆分配工作的问题了。
他敢露头引火烧身吗?
万一因为他蠢给人家大人物牵连出来了,人家捏死他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所以他还蹦跶啥啊,到了这份上,蹦跶得越高死得越惨。
他都不如识相点,安安分分就在村里猫着。
他的想法宋大妮不懂,宋大妮就知道他努力都不努力一下,就会找借口逃避。
她觉得沈二湖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怕丢人,所以才不回厂里活动关系。
可脸面能有饭碗重要吗?
宋大妮胡搅蛮缠:“你说那些我不明白,啥举报不举报的,革委会都给你放回来了,你还能有啥事?”
“他举报也是白举报,举报都没用,你回厂上班有啥不行的?”
“沈二湖,我看你就是没有城里人的命还得了城里人的病,进趟城别的没学会,光学会要脸了。”
“脸那玩意能当饭吃啊?你要是豁出脸不要,重新把铁饭碗端起来,那你在村里还能缺人给你做脸?”
“这点账算不明白,你要是当回了工人,咱不说远的,就说有粮结婚。”
“有个那样的爹他结婚也有面子不是?”
宋大妮只管自己说个痛快,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无意间戳了沈二湖的肺管子。
沈二湖咬牙问:“咋地,有粮现在有个我这样的爹没有面子呗?”
“我给他丢人了,他结婚我给他掉价了?!”
宋大妮:“你看你,我跟你说工作的事儿呢,你咋说说话就下道儿,问题是掉不掉价吗?”
“问题是有粮要是有个吃供应粮的爹,那脸上更光彩……”
咣当一声。
是宋大妮刚才随手放到炕边的扫炕扫帚被沈二湖扫到了地上。
沈二湖阴恻恻地看着吓了一跳的宋大妮:“更光彩?还不是嫌我给你们丢人了。”
“以前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我当上工人了我还没咋地呢,你们倒是在村里横着走了。”
“现在我啥也不是了,你们就开始横竖看不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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