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出差途中发生的事儿，黄橙橙就是主意再正，黄父都得给她腿打折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可现在救命之恩摆在这儿，那是二女儿哭两嗓子就能哭没的吗？
黄父在家里说一不二习惯了，昨晚上大半夜赶回来本来就没吃饭。
睡到现在刚起来又一直被媳妇被闺女烦。
他早就不耐烦了：“有吃的没？都起开点，我也不和你们磨叽，你们也别和我磨叽了。”
“说我变卦就变卦吧，我现在就觉得有文这孩子挺好，是个能托付的。”
“姓包那花心大萝卜就不行，霞霞你就死了这条心，你说婆家埋怨你，我也给你出主意了，你自己看着办。”
“橙橙那边你、还有你，都少说两句，别背地里又打着为姐妹好的旗号坑妹妹。”
他指指哭不出来了的黄霞霞，又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黄清清。
别以为大女儿没说话他就不知道大女儿也是个碎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婆家磋磨的，岁数越大越像老妈子，上来那愁苦劲儿比她们妈都啰嗦烦人。
黄清清睁大眼睛，捂着嘴摇头。
黄父哼了一声，下床出屋，看到大女婿站起来和自己打招呼他也没咋搭理。
点个头就算应承了。
这也不是个好的，活的跟个猪骨头似的，肉全让爸妈兄弟姊妹吃了不说。
还能腆个脸把骨髓也送上去给人家吸。
傻子来的。
他以前对大女婿还挺满意的，后来有了二女婿做对比，就有点看大女婿不顺眼了。
二女婿再咋地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一家子姐妹虽然难缠，可帮扶的都是他二女儿夫妻俩。
最起码物质上是不差的。
哪像大女婿两口子，在家里跟长工似的，日子过那么磕碜。
现在再想想自己未来的小女婿。
年轻有为，家里人不仅不吸血，还硬气讲理能帮衬亲家，这么一比，黄父更瞧不上自己这个大女婿了。
只不过没人知道他心里那杆子秤是往哪偏的，黄家大女婿只以为是老丈人心情不好，这才没给他好脸。
黄母在屋里被俩女儿劝了好久，这才勉强挤出个笑出来帮女儿打探情况。
谁也不傻，她们爸是啥样人她们还能不了解？
人不可能突然就转性，势利眼也不会突然就看重感情了。
肯定是这里边有她们不知道的事，她们爸才变卦不再反对橙橙和沈有文谈对象。
可能是啥事？
想了一圈，黄霞霞更倾向于是不是沈家那边拿住了她爸啥把柄。
她爸受威胁才不得不妥协。
她得先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能不能挽救，才能决定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毕竟鸡和蛋总得捞着一个吧？要是不明不白的瞎掺和，那最后指不定真就鸡飞蛋打了。
黄母心里还有气，可女儿的事更重要。
她走到桌前，看黄父在那儿吃剩饭，语气有些硬的关心了一句：“我给你下点面条吧，剩饭就别答漱了，跑长途挺不容易的。”
“你也知道我不容易？”
好心换来一句阴阳怪气，黄母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和缓表情一下子就凉了下去。
看她一脸怨气俩眼睛又红又肿的，跟自己在这儿闹这么长时间没个消停。
黄父心里无奈，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你还在这拖着俩闺女跟我闹，没个安生，这也就是我命大捡回来一条命，我要是死外边了，我看你们娘几个找谁闹去。”
“你说啥？”黄母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叫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心里赌不赌气了，一把抓住黄父的胳膊，追问道：“老黄你别吓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是不是跟我生气故意说气话吓唬我呢？”
黄父任由她拽：“我吓唬你干啥，清清、霞霞，你们也别在屋里躲着偷听了，都出来吧。”
“不是纳闷我为啥出趟差就变卦了吗？你们既然好奇，我就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等人齐，他一边吃饭一边把这一趟从被忽悠着跑新线路开始，一直到他在路上是怎么挤兑的陈锄子。
再到遇上劫道的，一起跑车的师傅是咋给他卖了，他眼看着就回不来了。
就算回来估摸着也得缺胳膊瘸腿被家里拿钱赎回来。
然后着重说了陈锄子是咋以德报怨在危急关头没有扔下他跑，反倒拎着刀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黄父全跟家里人讲了一遍。
听得黄母眼泪就跟开闸了一样，后怕得一直拉着黄父。
差一点，差一点她丈夫就回不来了啊！
她还在这儿因为女儿的事儿跟丈夫闹腾到现在，连顿热乎饭都没让丈夫吃上一口。
她这心啊！
“别吃了。”黄母浑身发抖，一把抢过黄父手里的筷子，“我去给你做饭。”
“你别吃这剩菜了，都没热。”
黄父：“没事，填饱肚子就行，你都不知道我回来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
“昨天进了家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全须全尾回来了，安全了。”
“说实话，要不是有文他叔陈锄子在，我这趟是真栽了，老丁那狗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
“等我一会儿上单位举报他去，他这是杀人未遂！”
黄清清吓得也直哭，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爸了。
黄霞霞则是浑身发凉，说不出话。
她婆家人本来就瞧不起她欺负她，全指着这么一个爸给她在后边撑腰呢。
她爸要是没了，那她在婆家别说像现在似的只单单被埋怨了，怕是要连站脚地儿都要没了。
到时候娘家没了主心骨靠不住，婆家再捧高踩低，笃定了她没了后盾不敢离婚，可不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咋欺负人咋来了？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黄霞霞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同样是后怕，她的后怕和黄母的后怕却一点都不一样。
黄母后怕的是黄父这个人，她完全不敢设想自己丈夫要是没了……想都不敢想，她没办法接受。
黄霞霞后怕的却是……自己爸要是没了，她该怎么办。
黄父没说话，只沉默着把每个人的神色看进眼里。
真心、假意、纯粹的关心还是掺杂了什么东西他全都看得分明。
头一次，黄父服了老。
心累到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起身，一锤定音：“我欠了人家有文叔叔一条命，要是再棒打鸳鸯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不知道在你们心里我这条命值多少，但在我这儿，别说让我同意橙橙和有文谈对象了，就是让我这个当老丈人的以后敬着捧着有文，我都没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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