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来了？”
黄母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客气的跟包泰清说话。
包泰清顿了一下，转头去看黄霞霞小姑子，黄霞霞小姑子倒是没装傻，可她接下来的反应，还不如装傻呢。
只见她朝着跟黄母一块儿坐过来的黄霞霞微微一笑，有恃无恐道：“不是我嫂子邀请我们来的嘛。”
“嫂子，你说是吧？我还特意问你带泰清来行不行，你说行的。”
她什么时候说行了？
硬着头皮顶着自己妈瞪过来的视线，黄霞霞欲哭无泪：“妈……”
她倒是想解释，可那边自己婆家人也看着呢。
今天要是不给小姑子台阶下，等她回去婆家指定也没啥好果子吃。
到时候更麻烦。
一边是婆家，一边是娘家。
两边为难，黄霞霞眼神幽怨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这种时候，对方不仅不想着帮她，反倒还抻个脖子往沈家灶房那边瞅。
看模样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够丢人的。
黄霞霞死死攥着藏在桌底下的手，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娘家了。
自己妈好哄，婆家人却难缠。
该选哪边，一目了然。
黄霞霞：“没错，妈，小包是我让来的，他说没参加过农村的婚礼，想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在桌底猛地拉紧她妈的手，整只手都在颤抖。
黄母本来还怒气上头，想着这事儿可得好好说说二闺女，哪有这么办事的，还是当亲姐的，为了讨好别人这么膈应自己妹妹。
可等摸到二女儿冰凉的手，看到闺女眼里的恳求……
当妈的到底心软了。
她二女儿……也不容易。
婆家这一大家子都不省心，二闺女怕也是有苦难言。
只心软归心软，今天是她小女儿结婚的日子，她再不追究这件事也得把包泰清给盯好了。
不然就是她这个当妈的对不住小女儿了。
黄母冷着脸也不追究人是咋来的了：“来都来了，来者是客，只是这客也分贵客和恶客，小包是文化人，想来是能听懂这话的意思。”
这是劝包泰清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别干多余的事儿。
包泰清眼神发沉，他还记得上次去黄家这老女人对他是什么态度。
都恨不得打个板给他供起来。
现在有了新女婿，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警告上他了……嗤。
包泰清：“我当然是贵客，不单单在沈家是贵客，在你们黄家，上次去了不也是贵客？”
又不是当初在黄家，黄母一家子人围着他讨好的时候了。
他鄙夷的朝着面露难堪的黄母咧嘴一笑，好像是在帮黄母想起之前在黄家的事儿。
黄母气的脸都红了，在桌子底下使劲儿掐自己二闺女的手也没有办法。
眼瞅着气氛不好，聂海贵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姓包的这小子明显不是块儿好饼，要是当着他的面给有文老丈母娘欺负哭了，或是一会儿闹腾起来。
那事后让沈三河追究起来，他还能落得好？
本来给他放这儿为的就是帮沈家待客看场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场子让人给‘砸’了。
以后沈三河还不定咋给他穿小鞋呢。
那孙子心眼可小。
不能放任姓包的小子继续猖狂下去，聂海贵眼珠子一转，突然插话：“不对呀！”
“啥不对？”
没想到这种时候这土老帽还敢插话，包泰清有些不耐烦：“你又哪不对了？”
“不是我不对。”聂海贵搓着手朝他笑，说话时面相老实得可以，“我是说你刚才的话不对。”
“小同志，我这人没啥文化还爱较真，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别和我这当长辈的一般见识。”
包泰清：“？”
啥玩意儿就成长辈了？
他紧皱眉头，看聂海贵的眼神就跟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聂海贵脸皮厚，铜墙铁壁毫不在意，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后，也不故意卖关子，啧啧两声直截了当的说。
“小同志，叔说句实在话。”
“你在别人家算不算贵客，叔不知道。”
“但你刚才有句话可说错了，你在沈家啊……啧，还真算不上是贵客，抬举了。”
他摇头晃脑，好像从未见过如此厚无耻之人。
年纪轻轻，倒是挺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包泰清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这泥腿子说他啥？
不对，这泥腿子敢瞧不起他？！
“啧，这咋年纪不大耳朵还不灵了。”聂海贵凑近包泰清，‘实诚’的扯个嗓子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一字一句。
“我说啊，你，你小子在沈家算不上贵客，这么大动静能听着不？就是说你这身份想在沈家装个人物，那不能够，给自己看太重了。”
怕自己说完这小子再恼羞成怒憋不住打他。
聂海贵决心把自己老实人的形象一装到底，说完不等对方生气。
他先嘿嘿嘿的朝对方傻笑起来：“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之前都说好了，你跟我个长辈计较啥，我四六不懂，有啥说啥的。”
怪讨人嫌的。
好比一口气就这么硬生生被堵在喉咙里，包泰清指着聂海贵鼻子想发火，可聂海贵朝他笑得真诚又无辜。
就差站起来朝他鞠躬赔礼了。
对上这么个无赖做派，他是打、打不下去，骂、骂不出口的。
尤其对方一口一个自称是长辈。
他今天要是给这土老帽打了，那他成啥了？
黄父这时候过来，一看这情况属实是有点懵。
他刚才本来想和黄母她们一块儿过来看看包泰清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奈那边他同事好几个一窝蜂的来。
这不，就绊住脚了。
好不容易脱开身，过来一看，就看见包泰清跟犯哮喘了似得，整个人在那儿一坐，抖啊抖的大喘气。
那气儿倒扯的，跟扯风箱似的。
黄父纳闷，小声问自己媳妇：“这小子咋了？上不来气啊？”
黄母憋笑：“嗯，可不就是上不来气嘛。”
装大尾巴狼没装明白，让个村里人给打脸了，心里有火儿又发不出来，可不就气到上不来气儿了嘛。
黄父：“到底咋回事啊？”
黄母捂着嘴：“你看着吧，先别说话，也不知道这人是沈家谁给找过来待客的，别提多有意思了。”
黄母没漏看刚才包泰清挤兑她的时候，聂海贵朝她这边看过来的眼神。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愣子似的憨。
所以现在对方对着包泰清做出这副模样，黄母人老成精，咋可能想不到这人就是为了给她解围这才跳出来插科打诨的。
没人会无缘无故给别人解围，尤其对聂海贵来说她们就是头一次见的陌生人。
照常理讲，他压根没必要为了陌生人得罪包泰清这样看着就嚣张的人，落不着好还容易沾一身腥。
所以想也知道，聂海贵会帮她，指定是有沈家人的授意。
亲家能周到成这样，黄母心里更满意，自然也……更有底。
黄父一头雾水的被媳妇拉着坐下，就这么瞪俩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包泰清跟个斗鸡似的和个村里人干仗。
其实也算不上干仗。
包泰清说话挺冲，那村里人倒是个憨厚的，一直笑眯眯的，不生气不计较的，说说话还会安慰包泰清，让包泰清别激动……
包泰清：“滚犊子吧，还别激动，你会不会说话？你要是会说话我至于这么激动？”
“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在你们村这地盘上，但凡是在城里，我都让你回不了家你信不信？”
聂海贵挠着脑袋：“哪至于哟，小伙子哪来这么大气性哟，这脾气，咋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得是年轻人，有朝气。”
“不然你先喝点水，跟叔说说到底是因为啥上这么大火，是因为叔刚才说话不中听，说你在沈家算不得贵客？”
“嗐，这有啥，觉得被叔折了面子？可叔说的都是实在话，也不是故意和你唱反调。”
黄霞霞小姑子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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