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二女儿这样，黄母有些担心。
“霞霞，你可收着点，那到底是你老婆婆和姑子们，你要是太得理不饶人……”
黄霞霞摆手：“妈，得理不饶人的前提是我有理啊。”
“她们以前都给我欺负成啥样了，我这性格给我收拾的跟小绵羊似的，我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
“嘿嘿，就是现在借了小妹的光，等她一会儿回来，我可得好好夸夸她。”
黄母笑着点她：“你可得了，你爸这几天没少偷着在家里夸她，你要是再围着她夸，她该不适应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是啥性格，夸多了她还合计你们跟她生疏了呢。”
黄霞霞：“小妹这点好，碰上啥事都稳得住，不像我，有点能耐要是不栓根绳儿我都能飘起来。”
黄母被她逗得笑个不停：“你这张嘴啊，不气人的时候是挺讨喜。”
黄霞霞心想，要是生活过得好，她气人干啥？
还不是因为以前日子过得难，她这人又要强，别的不行，也就只剩下嘴硬气点，说说挖苦人的话，嘴巴不饶人她自己心里才好受一点。
现在借着她妹的光，她在婆家就是作威作福都没人敢惹乎她。
小姑子都不敢再到她跟前嘴欠了。
她男人也知道给她端洗脚水了。
这样的日子，她天天舒心，心里没了火气，自然说出来的话也都是舒心话。
她看向自己一直没说话的大姐，冷不丁发觉她大姐今天咋还涂口红了？
不对，不单单是口红。
好像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新衣服，最起码她以前没见她大姐穿过。
黄霞霞打趣道：“大姐，今天小妹回门，你咋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
“咋地，想给小妹撑场子，特意好好倒扯的？”
黄清清脸颊微红，来之前她其实就想到了娘家人有可能发现她身上的变化。
可现在被自己妹妹这么直白的指出来，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好了。
“不是。”黄清清声音很小，“这就是我以前的衣服，只不过被我妯娌借走了，这才要回来。”
“啥？”黄母和黄霞霞本来眉目舒展，含笑看她，可一听她这么说，两张长得相像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黄母：“你妯娌还抢你衣服？啥时候的事儿？你这丫头咋以前不回来说？”
其实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当她小姑子在她手上得了甜头后，她那几个妯娌就也跟猫见着了鱼腥似的，开始从她手里借东西。
谁让她爸不重男轻女呢。
她嫁妆比妯娌厚，东西也比妯娌们多，看她‘大方’，今天这个说家里弟弟结婚，要借身衣服。
那个说娘家有亲戚大老远上门，借双鞋不能让人小看了。
借来借去，有借无还，她东西越来越少，她妯娌和小姑子的压箱底倒是越来越多。
她不是没往回要过，可每一次都有托词，多说几遍就好像她这个当大嫂的小气得不成样子。
借出去点东西还撵着撵着的往回要。
黄清清心里苦，她谁也不能跟谁说。
就像现在她妈问她为啥不早跟家里说……她咋说啊？
说出来她爸听了估计都得来一句——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当拿回娘家来说嘴。
他们不会理解的。
谁听了都会觉得这不过就是小事情。
就算她妈知道之后理解她，可娘家人总不会为了几件衣服就给她出头，特意上她婆家帮她讨要衣服去吧？
那太难看了。
最有可能的，还是劝她忍。
所以黄清清以前从来没回娘家说过这件事，现在熬出头了，她也可以说一说。
轻声把自己这么些年在婆家的委屈一点点讲给自己妈和二妹听。
黄清清边讲边轻轻拍着两人，怕两人听岔了气再气出好歹。
黄霞霞以前一直都以为她在婆家就够憋气的了。
大姐就是性子软，要是性子硬点日子就不难过了。
她还气她大姐不争气过。
可看看她都听到了啥，不是她大姐不争，而是所有人都拿好名声压着她大姐。
她大姐但凡争一点，都不是好儿媳、好妯娌、好嫂子、好妻子。
被这么多个大牌匾压下来，黄霞霞光是听着，都觉得透不过气。
她以前真是误会她大姐了，也小看了她大姐的苦难。
她大姐以前日子过得是……真苦啊。
尤其听说连个正经床都求不下来。
不仅黄母没忍住掉了眼泪，就连性格刚强的黄霞霞，眼泪都没止住。
她猛地起身：“姐，大姐夫呢？我找他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他以为咱家里没兄弟没人帮着出头，就能这么欺负咱家的外嫁女？！”
“我今天非得好好问问他，他到底是咋想的，能过就过，不能过趁早离了，大姐，你要是离婚，我给你牵线找个更好的！”
哪怕那人本身没她大姐夫能耐，可最起码家里没她大姐夫那些破事。
没那些膈应人的亲人！
黄清清笑着摇头安抚她：“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啊。”
“你就看我身上穿的，就能看出来，姐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了。”
床也有了，是她公公特意托人上家具厂拉来的。
以前总说没地方。
现在不说那些为难话了，干脆利落的就赶着家里人把地方给腾出来了。
黄清清想想都讽刺：“说来也得感谢橙橙，姐也是从橙橙结婚那天过后，日子才好过起来了。”
“以前是我没看明白，可现在我看明白了，他们就是欺负咱家没有兄弟，没有能耐，欺负咱家就靠爸一个人顶着……欺负我。”
“说来好笑，橙橙结婚当天，从大杨村回来的晚上，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她拉着黄霞霞的手：“就跟你婆家一样，态度当场就变了。”
“你姐夫也不当哑巴了，会帮我出头讨要我被讹出去的衣服了。”
“我公爹也知道要主持公道了……”
她详详细细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全跟自己妈和妹妹说了一遍。
哪怕是旧事重提，她仍旧觉得解气。
舍不得漏掉丁点细节。
黄清清：“……所以我现在在婆家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
她自己都忍不住笑。
是苦笑。
以前打死都想不到原来日子能过得这么轻松。
不用早起准备一大家子的饭，不用因为是当大嫂的，就得管底下那一堆的拖油瓶。
不用再用大凉水洗衣服，也不用再被妯娌打着‘大嫂真好’的旗号占便宜。
她公爹现在每天就跟那看门犬似的，在家一待，眼珠子一瞪。
看见有人‘欺负’她了，或是有‘欺负’她的倾向了。
老爷子就发火骂人。
整得现在她婆婆都不敢再支使她了。
她就跟那玻璃人似的，被一大家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男人变化最大，她就是嗓子紧咳嗽一声，她男人都会关心她是不是着凉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咳嗽死了她男人唯一担心的就只是她能不能把手头的活儿干完。
所以多可笑啊。
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如娘家突然有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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