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儿只是笑着摇头。
不是善良记恩护着自己公公婆婆。
而是……不帮忙说好话还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公公婆婆在自己跟前被训得跟狗似的，自己一声不吭在这儿看热闹？
当下是解气了，往后咋办，四房注定不会一直留在村子里的，离了四房她还是要在公公婆婆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现在狗仗人势，仗着四房把人得罪了。
等以后四房的人回了城里，公公婆婆只要想起今天的丢人事，能不迁怒她这个只会旁观看笑话的儿媳妇？
那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拽着蔡老太的袖子米粒儿目露恳求。
蔡老太只以为她是护着沈大海和朱秀芬。
回头瞪了两人一眼：“看看，你们都看看，你们当公公婆婆是咋对人家的？遇上事了，人家是咋对你们的！不嫌磕碜！”
沈大海和朱秀芬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他俩到底有没有亏待儿媳妇，俩人心里清楚，说一千道一万，米粒儿嫁到他们家就没过过好日子。
心虚啊！
磕碜啊！
现在还要米粒儿帮他俩解围，帮他们说好话，说他们对她好、没亏待她……
沈大海和朱秀芬眼神躲闪，蔡老太越让他们看米粒儿他们越不敢看，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沈锦从他们进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
见状突然抽冷子来了一句：“米粒儿姐，你想没想过离婚？”
此话一出，直接惊了满屋子的人。
徐宝增干咳一声，借口说要回趟卫生所拿药，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离婚可是大事，他个外人要是再留这儿继续听下去那就不礼貌了。
人得有点眼力价，总不能为了看一眼热闹等着人家沈家人找借口撵他吧。
徐宝增这次还真是多虑了。
他要是不出声，沈家都没人顾得上留意他。
实在是沈锦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别看沈疆离婚了，沈念念离婚了，沈二湖和宋大妮也闹到这种地步，离婚这种事在沈家好像是司空见惯了。
可放眼整个村子，除了他们家这么‘时髦’，还有哪家这么‘狂野’？
可以说离婚这两个字，如非必要，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观念老旧的沈家人的考量里。
没看当初沈念念闹离婚的时候在村子里掀起过多大的波澜，沈念念都做好娘家要是不接纳她，她就一个人搬出去的准备了。
要不是沈锦抓住时机，趁着妇联郝主任下乡工作的时候一举把沈念念推出来立了典型。
郝主任当场拍板支持沈念念离婚还给沈念念提供了工作。
要是没有这茬儿，沈念念离了婚在村里窝着还不定多招人非议呢。
所以哪怕米粒儿结婚之后日子过得这么不如意，也没人想过她可以走离婚这条路。
就连米粒儿自己，都没想过。
她出生在一个比大杨村还保守还落后的村子，趁着换亲留在沈家已经是她做过最冲动也最胆大的事儿了。
至于‘离婚’……别说想了，听都没听过。
见米粒儿仓惶地瞪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沈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拿过老太太随手搭靠在桌边的扫帚杆子。
用扫帚杆子远程戳了戳扑在炕上一直没动静的那一滩‘烂泥’。
沈锦：“大堂哥，我知道你没晕过去，你咋想的？”
没有反应。
沈锦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数三个数，要是再装死那就别怪我手重了，大堂哥，我这人你是知道的，说到做到。”
沈锦的狠，老宅众人都有领教。
分家的时候沈有粮三兄弟围一圈都没狠过她，还给助威的宋大妮打够呛。
所以她现在这么一说，听在沈有余的耳朵里这都不是威胁，是下手之前的最后警告。
恐怖如斯！
炕上的一滩‘烂泥’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烂泥’为自己发声：“我、我不同意，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娃呢。”
别看他怂，他且有自己的主意呢。
沈锦讥讽一笑：“你的娃？嘿，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米粒儿肚子里的娃和你没关系呢。”
“这是你娃吗？虎毒还不食子，你沈有余多能耐啊，你是恨你娃和你媳妇不死啊。”
“还你的娃，你也配……”
沈锦每复述一句‘你的娃’，手里的棍子就狠狠往下落一次。
不是没有责任心，没有当爹的真实感吗？
那她今天就帮他好好强化一下责任心，好好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那是他的媳妇他的娃！
沈有余叫得惨，和蔡老太打他的时候不一样，沈锦打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像刚才似的满床打滚的躲。
怪惨烈的画面，可沈大海和朱秀芬现在完全顾不上关心自己儿子。
只要想到沈锦问儿媳妇想没想过离婚，他们两口子心就揪得慌。
沈锦从来都不是爱张嘴胡咧咧的人，她既然能开这个口，那肯定就是在心里想准了，这才拿出来说。
说不准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沈锦连米粒儿离婚之后上哪住都在心里帮着安排好了。
他们那么大，那么合心意的一个儿媳妇呀，眼瞅着就要不保了啊！
更别说儿媳妇肚子里可还揣着他们的孙子孙女呢，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他们都不挑，是男是女都乐呵。
可人要是没了，那还上哪乐呵去？
朱秀芬都要哭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沈锦：“小锦啊，你真打算让米粒儿和有余离婚啊？”
“老话常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看看，能不能再琢磨琢磨，哪就到非得离婚的地步了？”
沈锦打人的手一顿，喘了口气：“大伯娘，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当然不觉得问题有多严重，他折磨的也不是你们。”
朱秀芬想说怎么就没折磨他们了，都给她男人气进医院了，她头发都气白了，火疖子一个顶一个的长。
有一肚子憋屈，可等到一转眼看见米粒儿那张都瘦脱相了的小脸。
朱秀芬默默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沈锦：“如果我大堂哥能做个人，我也不至于提出来让米粒儿姐离婚。”
“可现在问题摆在这儿，很显然我大堂哥不打算好好过日子，老爷子心思也不正，再留米粒儿姐在这儿，想也知道，没好结果。”
“大伯娘，这是两条人命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也看着你呢，你和我大伯以前护不住他们娘俩，总不能以后连条活路都不给吧。”
本来想着死活不同意离婚的朱秀芬一听这个，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在这之前，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
她是心疼儿媳妇，可不得不说，她也多少有点仗着米粒儿脾气好不会怨她又没有娘家所以有恃无恐。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儿子再咋地也是亲生的，打过骂过，因为心疼所以没办法。
她没办法下死手去收拾，也不愿意下死手去对付自己亲儿子。
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儿媳妇肚子里的小生命有没有看到这一切，会不会怨上她这个奶奶。
沈锦回头，眼神幽深：“大伯娘，你得知道，你对不起的可不单是米粒儿，人在做，天在看，你是没干坏事，没当恶婆婆，可你有能力让米粒儿不至于这么惨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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