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我想问问有关庄琦的事儿，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找庄琦说道说道嘛……”
何小玉是特意选在秦浩约庞雪出去的时候登的庞家门。
毕竟她准备和庄瑛说的话，她的好表妹庞雪可不适合听。
庄瑛没想到青天白日的何小玉就这么大喇喇的来了。
一点不避着人。
敲开门的第一句还是这样像是质问她有没有帮忙一样的问话。
霎时间，庄瑛面上那本来因着不知道敲门的是谁用来迎客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扯扯嘴角，勉强维持着一抹笑把何小玉迎进屋。
“小玉你咋突然来了？快进来说话，你说你这来的也赶巧我正好有事要出去……”
何小玉咋可能听不出来她这是赶客呢。
也不恼。
仍旧像是听不懂话似的笑吟吟道：“那敢情好，我也着急回乡下，这样有啥话姨妈咱俩边走边说。”
话落，庄瑛脸上那最后一抹强维持的笑都维持不住了。
以何小玉现在的名声，她家附近还都是老邻居知道何家那些破事，她今天和何小玉并肩走一道儿，那明天就能有一堆好信儿的过来打听问她何小玉是不是真和乡下汉住一块儿了。
关键这传言里的乡下汉还是她大闺女对象，这让她咋说？
解释不清自己还容易惹一身腥。
深吸一口气，庄瑛脸皮反正也不薄，反口的话说来就来都不用打草稿——
“小玉啊，姨妈虽然有事儿但你毕竟难得来姨妈家一趟，和你比姨妈这边再大的事儿都能往后延。”
“你这个时间过来是不是没吃饭呢？你等着，姨妈给你下点面条。”
不吃白不吃，何小玉欣然领了庄瑛的‘好意’。
一连干了两碗混汤面，她这才放下筷子说起了正事：“姨妈，你之前答应给我的工作能不能先给我？”
“啊？”庄瑛被问得措手不及，“不是，小玉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有没有去找庄琦……”
何小玉像是被她提醒才想起来这茬儿，登时点头追问道：“那姨妈有没有去找庄琦？”
“有没有问出来庄琦为啥这么对我，有没有一巴掌呼她脸上问她这么对我对不对得起我亲妈她亲姐？”
一连串的追问，问得庄瑛一脸讪讪。
“小玉啊，姨妈知道你着急，可现在事已至此你就是再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实不相瞒姨妈上次跟你说完回来就去找庄琦去了，可我这个二姐是什么性格，你应该是最了解的，我跟她根本就说不通。”
何小玉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所以呢？”
庄瑛愣了一下：“什么所以呢？”
何小玉轻笑一声，那声音轻到庄瑛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姨妈，就因为和我后妈说不通道理……所以就不说了？”
“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我不知道你回来之后有没有再打听过，我可是托人打听了。”
“姨妈你知不知道就因为我名声变成这样，现在就连那二婚头都不乐意娶我。”
“我也是坐不住了没办法了这才过来找姨妈来，毕竟我为啥会在乡下姨妈应该是最清楚的。”
“我本来以为姨妈再怎么说都会护着我，结果看看我听到了什么，就因为和我后妈说不通道理所以就不说了……哈。”
被自己外甥女这么指着鼻子质问，庄瑛面上有些挂不住：“小玉，你别想的这么偏激，话不是这么说的，姨妈去给你出头去了，不是撒开手不管你了。”
“可现在你名声已经这样了，你后妈是什么德行你也知道，但凡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姨妈都不用你这么大老远过来问来。”
“早颠颠去乡下告诉你了，这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嘛，你姨夫也说了，说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你跑回来跟你后妈顶牛来。”
“就跟掰手腕似的，现在庄琦一面倒的压着你，你要是非得跟她较这个劲儿，输了都不是最惨的，怕的是你别劲儿别‘骨折’了，得不偿失。”
“我和你姨夫就想着与其这样，莫不如就让庄琦一把，你也能攒着劲儿等下一次咱们先出手占了上风再好好回敬给庄琦。”
说得还挺像那回事似的。
冠冕堂皇好像挺为她考虑一样。
可实际上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一次她庄瑛救不了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何小玉低垂着头眼里好像淬了冰一样阴恻恻的。
她突然开口问了庄瑛一句和她们当下说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姨妈，要是小雪表妹经历这样的事，你和姨夫也会这么安慰她吗？”
也会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没办法吗？
也会搬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举那可笑的掰手腕的例子好让庞雪知难而‘消停’吗？
庄瑛瞳孔猛的一缩。
好半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都没再吐出来一句话。
何小玉抬头，红着眼眶直视庄瑛：“不会的是吗？其实不用你回答我自己都知道答案，假如庞雪被人泼了脏水污了名声，哪怕庞雪说算了，你和姨夫都肯定要追究到底。”
“而我现在之所以这么‘没有办法’，不过是因为我没有亲妈罢了，没人愿意为我不计代价的出头，没人真正的想要庇护我。”
“即使……”她勾起唇角，“即使我的这场人祸是因着帮姨妈你的忙才惹上的，但那一丁点的愧疚仍旧没办法让你不计后果的帮我洗清白名声为了我和庄琦翻脸……姨妈，我说的对不对？”
庄瑛脸色很差。
坐在那儿额头上隐约有冷汗渗出。
就仿佛她现在不是在和自己的外甥女说话，而是在这里接受一场审判。
一场虽迟但到的属于良心上的审判。
庄瑛：“我……”
看着表情激愤质问自己的何小玉，庄瑛恍惚间好似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早逝的大姐的影子。
大姐走太多年了。
时光飞逝，眨眼间大姐留下的孩子也长得这么大了。
时间久到她闭上眼睛都有点记不起来她大姐曾经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早就把那个从小对她好惯着她的可怜女人给忘了。
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刻，透过外甥女的脸，她竟是依稀看到了她大姐的音容相貌……太像了，像得她都不敢多看何小玉一眼。
鬓角有冷汗滑落，庄瑛突然想到她大姐临死之前拉着她的手说帮她把工作安排好了，这样她以后就不用看婆家脸色，还找了关系给她家老庞在厂里铺了路。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却到死都没有挟恩图报。
只在闭眼之前嘱咐她让她看在亲姐妹的情分上，日后在有余力的时候多照顾一下这个年幼丧母的外甥女……
她大姐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可这么多年了，当初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她却一点都没有顾及过她大姐曾经对她的嘱托。
她和庄琦一样，大概都是属白眼狼的。
人走茶凉，到底是她少了亲情。
庄瑛深吸一口气：“小玉，我对不起……”
话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第三道人声——
“我妈对你和对我姐不一样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又不是我妈亲闺女，你就是个外甥女，难不成还希望我妈像对我姐似的对你，有啥事命都豁出去的为你？”
“何小玉，我以前咋不知道你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还好意思逼着我妈拿你自己跟我姐比，你是比我姐跟我妈血缘亲啊，还是能代替我姐给我妈养老送终啊？”
“都办不到你在这儿谈什么公不公平，我妈能帮你出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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