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月子之仇不共戴天。
沈姑奶在蔡老太坐月子的时候玩的那一手虽说谈不上结仇，可到底也不是啥值得夸耀让人感恩的事儿。
蔡老太瞪眼看不上沈姑奶年轻时候的做派，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沈姑奶还能把‘伺候月子’拿出来说事儿。
没的让人膈应。
蔡老太：“你是这么些年过去瞎话说多了说得自己都信了？”
“遥哪跟人说你伺候了嫂子月子，我不耐烦和你一般见识就没稀得戳破过你，结果你说了这些年自己都忘了你那月子到底是咋‘伺候’的了？”
别说，具体是咋伺候的沈姑奶还真想不起来了。
压根没仔细伺候过可不是没有那方面的记忆嘛。
她就记得自己伺候过，当时还被人夸了好久，家里家外都说她这个小姑子当得好，时间长了她连面对蔡桂贤的时候都自觉是高一等的。
谁让她伺候过蔡桂贤的月子，蔡桂贤可没伺候过她的。
她老觉得蔡桂贤个做嫂子的这么些年多少欠她的。
现在被蔡桂贤这么一撕破脸，沈姑奶面上也是讪讪。
沉默间那边蔡老太已经把家门打开，还不等细看来人是谁，面前已经被堆了一堆水果和肉。
满满登登的往她眼摸前送……
蔡老太：“……？”
这啥情况？
后退一步，可算看到了这堆成山的东西后头站着谁……
老太太愣了一下：“亲家，你们咋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一点准备都没有，她都不知道是该把人和东西往家里让好，还是堵着家门死活不让黄家人把这些东西往家里搬好。
黄家咋突然想起来给她家送礼了？这不年不节的礼还送这么重，以她对黄家人的了解这么‘大出血’肯定不是小事儿。
别是碰上啥大事想求她家啥吧？
不怪蔡老太多想，人常说礼多人不怪，怪罪的‘怪’。
可这礼要是突然变多，别说‘怪罪’了，怕就要让人觉得奇了怪了。
门外黄家人却是不等蔡老太犹豫出个决定，见门开了，一行人就开始热情的边和老太太打招呼边把东西往屋里搬。
蔡老太：“诶，亲家，你们这是干啥？”
黄霞霞回话热络：“蔡奶，您可别拦着，这都是我们家的心意。”
“不是……”老太太一听这话更蒙圈了，“这不年不节的给拿啥心意啊？而且就咱们两家这关系，心意这玩意儿意思意思就得了，你们这咋拿这老些东西。”
家门口都摆满了，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送心意了。
太重了，她哪好意思要。
她在这边想拦着，可拦住黄霞霞那边黄清清又吭哧吭哧把东西往家里搬。
拽住黄清清，就听黄树在那儿指挥女婿搬东西，她一个老太太一时间还分身乏术了呢。
急得满脑门子全是汗。
沈姑奶看见这架势，又听说这是四房亲家来送礼，一时间是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尤其在凑过来看清楚搬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后，那叫一个眼馋！
她拽着蔡老太小声跟蔡老太嘀咕：“大嫂，你这亲家好啊，咋挑的呢，我家小子找的那媳妇家里就跟讨债的似的。”
“看见婆家有啥好玩意都撺掇我儿媳妇往娘家划拉，我和人家干仗，结果人家跟我说谁家当媳妇的不这样？人都嫁过来了总得拿点东西回去表孝心吧。”
“你听听，这话一出我还能说啥？”
她又羡又妒：“你家小子多，我还想说等小子们都成家了要是不一碗水端平，还不定闹成啥样呢。”
“到时候孙媳各有心思，哪个都不好糊弄，家里就那么点底子给了这个那个不干，给了那个这个私底下埋怨的。”
“可谁承想……”谁承想蔡桂贤还真有后福，挑亲家都能挑到这样的。
压根不用自家往出给，亲家主动成堆的往家里送。
沈姑奶就没见识过这样做亲家的，也不是家里闺女嫁不出去了这么倒贴。
送这些东西得要多少钱和票，沈姑奶想都不敢想。
偏偏瞧模样人家送的还乐呵的，心甘情愿的。
这样的亲家怎么没让她家捞着？！
同样娶的都是城里姑娘，为啥她家小子们娶的跟祖宗似的，一边往娘家收刮东西一边还瞧不起她家，嫌她家没能力。
就像她小儿媳妇，不过是家里亲戚有个在革委会上班的，那在家里看她这个婆婆都是鼻孔朝天的看。
沈姑奶原本对于这样待遇都要捏鼻子认了，以前还仗着小儿媳亲戚的势显摆过。
虽然显摆的时候对着外人挺牛气，可等回到家对上儿媳的做派，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毕竟是当老婆婆的，回家伺候儿媳妇这上哪说理去。
原本以为别的城里姑娘也这样，娇气。
别的城里亲家也这样，鼻孔朝天。
可现在这么一看……
沈姑奶心里更苦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吧？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她就是再想跟以前似的安慰自己说城里亲家都一个样，都瞧不起乡下人……她也没法自我安慰啊！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今天本来是腆个脸过来要好处的，却不想好处没要到，要到一肚子对自家亲家的怨言。
沈姑奶心里不是滋味，越看这堆了一地的重礼心里越酸得冒泡。
可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挂脸，毕竟也是有求于自己这个大嫂。
所以吭哧半天，她挤出来一句干巴巴的夸赞：“谁承想大嫂你家和亲家这么处得来，一点我以前担心过的事儿都没有。”
“还得是大嫂你，有福气，会调理孙媳妇。”
如果说上一句话是她忍着酸气硬挤出来的夸赞，那么后一句可就是实在忍不住红眼病，当着黄家人的面坏着心眼暗戳戳的给蔡老太上‘眼药’了。
什么叫‘调理’？
又不是旧社会还得让家里媳妇立规矩。
沈姑奶就不信她这话一出四房这亲家能乐意！
但凡是个有点脾气的人家，咋可能忍得了自己女儿嫁到婆家被立规矩挨欺负。
尤其四房这亲家公一看长得就凶，看着脾气就不好，沈姑奶说完话就满眼恶意的等着对方翻脸。
哪怕不翻脸，至少心里也得落个心结，这才对，不然凭啥她家和亲家关系不咋地，蔡桂贤家和亲家处得这么好。
看着都让人心里闹腾。
蔡老太和自己这个小姑子都相处多少年了，沈姑奶一张嘴想吐什么出来她老太太心里都有数。
听见沈姑奶这么说，蔡老太眼皮子跳了一下。
心里暗暗后悔刚才没趁早打发了这个不省心的，就因为闲着没事想拿自己这个小姑子逗逗闷子没赶人，谁知道黄家人一来还显出她来了。
蔡老太转头，不耐烦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那张破嘴闭上。”
“对了，你还有事没事？没看见我这头儿亲家来人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你咋还一点眼力价没有？”
劈头盖脸，一点没给沈姑奶留脸。
无视沈姑奶难看的脸色，蔡老太直接开口赶人：“赶紧回去吧，你老哥哥还等着你照顾呢，既然拿了钱就别不上心，不然你以为你那大侄子是好相与的？”
真以为这钱挣得轻松，以为照顾沈洪林是啥占便宜的好事呢？
蔡老太都不稀得说沈姑奶想得有多天真。
沈姑奶：“大嫂，我这人不会说话你知道，何必跟我上纲上线这么较真儿。”
“我不就是夸了你一句说你会调理孙媳吗？咋地，这话不能说？这是啥得藏着掖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儿？”
反正看蔡桂贤的态度轻易也要不到好处了，沈姑奶觉得自己走可以，可走之前咋地得捅蔡桂贤一刀。
不然今天伏低做小憋的气都白憋。
她说完，果然看见蔡桂贤脸色更是难看。
得意洋洋地看向黄家人，沈姑奶现在就等着黄家人拿住话柄发难。
却不想黄家人脸上的笑变都没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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