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能麻烦你带我们去那边瞧瞧吗?”桑榆撑开一抹僵硬的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子,“这是给你的报酬,就当谢谢你将他送回来。”
“好说好说。”那男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还记得侍卫之前的粗暴行径,“我带你们去!”
“有劳,你稍等片刻,我处理好事情就随你去。”桑榆跟着站起身。
“行。”男子满口答应,“我等着你们。”
“桑小娘子,你这是准备替这个捕头报仇?”鲁王一脸的不赞同,“此地不宜久里,明里暗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谢王爷提醒。”桑榆认真道:“娄大在大理寺多年,查获的案子不计其数,如今他惨遭不测,我不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你太冲动了。”鲁王道:“身为皇族之人,怎能因为一个捕头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桑榆苦笑两声,“可某也是大理寺之人,查清事情真相,将凶手绳之于法也是某的责任。”
她的话带着的坚持让鲁王有些气恼,“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查吧,晚些时候吾便离开此地,你好自为之!”
桑榆低下头,躬身道:“愿王爷一路顺风。”
“哼!”鲁王似乎觉得桑榆就像一个叫不醒的闷葫芦,但他又不好对着一个小娘子发火,袖子一甩,带着人急步离去。
“桑榆,你…… ”沈大夫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桑榆太冲动了,得罪一个皇室长辈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当他看见桑榆落在娄大身上的目光时又停下了。
那是怎样的目光?痛苦、绝望里参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用,得她自己缓过来才行。
沈大夫没想到的是,桑榆这一缓,就缓了一整天。
早上的时候,她叫人将娄大的尸体送回村子里,又租下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吩咐侍卫买来新衣服,将娄大清洗了一下,妥善安置好。
自己却连朝食都没用,跑去调查娄大被发现的地方,一直到夕阳西下,她才会到村子里。
“可有收获?”沈大夫迎上前问道。
“没有。”桑榆摇摇头,“那个地方并无特殊,想来只是为了丢下娄大。”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水沟,连接着村子附近的湖泊,水沟里面还有积水,娄大就是在里面被发现的,当时的他是从上面被推下去的,一直滚落到水沟里面。
水沟两旁的土岸并不平坦,裸露的石头和凹凸的泥土将他截留了下来,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坚持到被人发现,不然跌落到水中,只怕夜里的寒气早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饶是如此,那一片又一片血还是刺的桑榆的眼神生疼。
她能想象出当时的娄大有多么的绝望,身上的血一点点在外面流,四周一片寂静,最开始的时候,他几乎能听到血液滴落在地上,又流向水中的声音,恐惧几乎要吞噬他,
没有比看着自己慢慢死去更残忍的事,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将一个人折磨到奄奄一息,又不给他一个痛快?
是有意为之,还是在借此警告她?
暗中之人到底想从娄大的嘴里得到什么?若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为何不直接对自己动手呢?她的身边只有几个侍卫,杀她不是难事。
桑榆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混沌的厉害,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疼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娄大报仇固然重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沈大夫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
“我心里有数。”桑榆点点头,“侍卫应该将娄大的……娄大的尸体安置好了,我去瞧瞧,沈大夫早些休息吧,不必等我。”
“你…… ”沈大夫手刚伸出来,只抓住桑榆飞去的衣角,他叹息一声,看了看绚烂的夕阳,摇了摇头。
桑榆一路向村子里走去,很快来到一个略显破旧的屋子前,这间房子是发现娄大的男子帮着找的,说是他一个死去的叔伯留下的,没人会忌讳。
侍卫们已经将娄大清洗干净,又拿来干净整齐的衣服替他穿戴好,此时,他安静地躺在木板搭成的床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桑榆看的有些出神,总觉得现在的情况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娄大和他们就已经天人相隔了,老天仿佛开了个玩笑,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
暴脾气的小侍卫已经恢复了平静,见桑榆怔怔地看着娄大的尸体,他上前一步道:“娄捕头的家在长安,兄弟们想买一副棺木送他回去。”
人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走到哪里,总想着埋在故土,谁也不想死了之后魂魄连家都找不到。
当思恋无处安放的时候,故乡就是最好的港湾。?“买。”桑榆回过神,语气滞涩,“去买一副最好的…… 棺木。”
从桑榆的角度来说,人死后终归化为一捧黄土,可是活着的人总要有个慰藉,身后事就是他们最好的寄托。
“喏。”小侍卫轻声答应,支支吾吾道:“桑小娘子,对不住,先前是我冲动了…… 我就是舍不得娄捕头。”
侍卫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别看娄捕头谁都不理,可是他心软的很,我阿娘病了的时候,是娄捕头给帮着请大夫买的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害了呢?”
娄大是他们中最早进大理寺的,他们每一个差役进大理寺的时候,都要在他的手下待过,他不爱说话,但是每次出去查案都不吝赐教,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
侍卫年纪小,刚到大理寺的时候吃了不少亏,是娄大暗中帮忙才度过难关,坚持下来的,可以说没有娄大就没有他的今日。
想到这样好的一个人没了,小侍卫的情绪忍不住迸发而出,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桑榆没有作声,拍了拍侍卫的后背,无声安慰。
大理寺的这些侍卫大多年轻,正是重感情的时候,桑榆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有些羡慕他能干干脆脆地哭出来。
不像她,明明心里很难受可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一路走来,她失去了太多,刚开始的江家、后来的萧寂到现在的娄大,她也很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她是大理寺的评事,也是此时的他们的依靠,现在情况不明,她不能表现出一丝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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