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霞把刘开全推过去：“那我帮你啊，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
刘开全没弄明白，苏红霞已经缠上他的手臂，几乎是粘着站在苏九芽跟前：“九芽，给我们俩也来套对联。”
苏九芽没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下方那双缠绕在一起的手，苏红霞的手肉结实也白，跟刘开全的就相反。
那双手也曾拉过她，苏九芽只觉得有股气血上来，像什么东西丢进淤泥里被拼命踩踏，手上的一撇就歪了。
她面容平静地把红纸扯成团，丢火堆去：“今天来不及写，你真打算要就付钱，三毛钱家里整套，待我写完送你们家去。”
说完又补充：“先付钱。”
刘开全听她开口闭口就是钱，就觉得火气上来：“钱钱钱，你这么爱钱干脆在城里给人当情妇，你这姿色怕是不止600，犯得着为这点钱嫁这么个老光棍。”
从今早刘开全开口骂她犯贱后，他会再说出什么刺耳的话来苏九芽都不觉得奇怪了。
“你的建议挺好的，我会好好考虑，对联不买就让开，别当着那叔公他们。”
这俩人听着像针锋相对，在苏红霞听来却像是打情骂俏。
她心里清楚苏九芽在刘开全心中的地位，照目前的情况，他怕是真的宁愿被苏九芽吊死。
得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让刘开全跟苏九芽断了。伸手用力拽拽刘开全破旧的脏棉衣：“你不想买对联就算，我们回吧，我饿了。”嗓音软绵绵的，像小媳妇在撒娇。
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联的，就是想让苏九芽看看她跟刘开全拉着手。要是让她把苏九芽的字贴在自家每个门口，那不是在恶心自己是什么。
刘开全几乎是被苏红霞拽着走，苏九芽也没抬头，心是乱的，横平竖直怎么也写不好，干脆是跟几个叔公说晚点送他们家去，就背着竹篓回去。
快到家门正碰上方有田拿着镰刀要出门：“田伯，你这会上那去呢？”
“地里头还有几颗包菜，我割回看看猪吃不吃。”
天儿冷也没下雪，菜地的包菜蔫了吧唧的，方有田此刻的脸跟地里的包菜没差。
“我看它是要生了，这几天性子躁的很，到处拱，把百利家的家土墙都拱塌了，百利媳妇撵它背上一棍，回来就哼哼唧唧不吃食。”
方有田像是跟苏九芽说，又像自言自语，甩着手身影就走远了。
方百利是苏红霞四姑父，就挨着方湛家隔壁，这边走去能看到那土墙已经倒塌。
苏四莲应该是听着方有田的话，嘴也赶着骂起来：“只是拱倒块土墙呢，平日里进院子见啥吃啥，那会把我一篮子红薯都给吃个精光。”
没听到有人接她话，又骂几句就安静下去，她方才打那猪可是下狠劲，不高嗓门不显得自己理亏，回头真出什么事，她可不搭钱赔。
苏九芽进院就看母猪在角落哼哼唧唧，那圆鼓的肚皮一上一下的，它平时都放养，睡在角落的草棚里，下面铺着稻草。
方有田把它的猪窝打理的精细，就待它再下几头猪崽给这家添点收入。
家里的猪啊鸡的都是方有田在管手，苏九芽帮不上，就先吃午饭。
方湛午饭后跟石狗去河滩砍藤条，明日上山扛树干要用的。
苏九芽下午就在杂货铺守着，顺便看书，听着有声音往这里来。
抬头就见有个阿爷进杂货铺来，看着不是村里人，紧接着又进来四五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妇女，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样子。
几个人也见苏九芽生面孔，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这不是三水的铺子，盘给人家了？”
“是他家铺子，你们是谁？”苏九芽绕到台前来，像个主人的架势。
“你这小姑娘又是谁？”问话的是个瘦些老头子，转身又跟那几个人说话：“算了，上他家找去。”
“方湛不在家，田伯也不在。”苏九芽咬咬牙：“我是方湛媳妇，有事跟我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先聊起来：“不是说跟牛头镇那媳妇黄了嘛，咋回事呢。”他们就是担心方湛讨不上媳妇会赖账，所以讨债来的。
那领头的老头子又说话：“不管，反正来都来，先要账就是。”他面向苏九芽：“我是三水的舅姥爷，这些都是他姥家的亲戚，我们来要债了。”
一个个七嘴八舌说开来：“过年啦，都等着这钱办年货呢。”
“我老三要讨媳妇了，房子打算过年就起，钱得要着啊。”
“……”
苏九芽被吵的脑袋热乎乎的，就听那老头子喊一声：“你们叫嚷啥啊，跟个小姑娘也说不明白，等三水回来就是。”
“跟我说没什么不明白的，欠二舅120，大姨80，表哥130，小姨100，舅姥爷是30。”
几个人干看着苏九芽不说话，就觉得这小姑娘厉害呢，这钱他们说出口她就记下不说，他们的身份她竟然都说对。
“你咋知道我是二舅呢。”
苏九芽当然是从他们刚刚的聊天内容，再结合他们年纪猜的，加上那晚方有田跟方湛聊过欠娘家那些人的债，她再估摸着看这些人的年纪就猜出个大概。
她没回答二舅的话，说自己的：“方湛跟你们借钱也是几个月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他的难处，媳妇刚讨进门，怎么也得过半年才能有些营收，你们这么快来催债，就算是会戏法都变不出来。”
姥家人都心疼方湛打小没妈，所以方有田来说借钱讨媳妇，家里人就都出手帮忙了。
又听说方湛的媳妇吹了，还把他讨媳妇的钱借给了村里人，担心这债要不回才结伴过来的。
来都来了，都得开口要啊，要不到也没办法。
“钱现在是还不上，借条可以打给你们，会照轻重缓急尽快把钱还上的。”
大伙没话说，觉得这做法很合理，都纷纷点头。
“那你们先找地坐着，我给你们打欠条去。”
苏九芽绕回去，找纸笔打借条，她不认得这些人名字，便用称谓代替，这样也不担心这欠条被人乱用。
几个舅舅姨妈坐下来就打量苏九芽：“怪漂亮的，难怪要600。”
“胳膊细了些，能扛犁耙吗？怕是不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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