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的那天下午，考场外面围满了家长，苏九芽跟着俩个同班同学走出来，还在认真地讨论着今天的考题。
她没让任何人来陪她考试，所以当有个黑影堵到她跟前，她看也没看，侧着身子要躲开，倒是听旁边的女同学激动地笑起来：“你表哥又来接你啦。”
每晚不落地接苏九芽放学，对方湛这张脸可以说是熟的不得了。
苏九芽扭头往边上看，就见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西裤裹着的腿又长又直，贴身的白色衬衣，工整的领带，除了那张熟悉的脸，其他都像是换了个人。
苏九芽没忍住，噗嗤一声先笑起来。
方湛本来就不自在，她这一笑，他更觉得无所适从：“宋老板让穿的，刘秘书给我置办了三套，以后给宋老板开车都得这么穿。”
司机的形象代表着宋军的脸面，也代表着整个公司的脸面，这个当然是不能随意。
“早知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他也是刚刚送宋军回公司，宋军得知今天高考结束，让他放假了半天，他就直接赶来了。
“这身挺好的啊。”显得腿长肩宽的，给人很沉稳踏实的感觉，但真的有些不习惯，苏九芽还是想笑。
“我不是笑你啊，是我想到今天有个题有点好笑。”
行吧，你爱笑就笑，只要你高兴，他穿什么都没关系。
“石狗约了今天一起去吃饭，我们接他去吧。”
“好。”苏九芽爽快答应下来，这些天承蒙他们照顾是要请他们吃饭的，正好兜里有结算的伙食费，那几个月吃工地的她已经整理好账单，只能先欠着。
苏九芽这还是第一次坐方湛那辆老旧的轿车，坐上去才想起来要问他：“你拿到驾驶证了？”
“嗯，拿快半个月了。”本来打算带她去逛逛，看她真是争分夺秒再看书，根本不忍心占用她的时间。
“你想去哪，晚饭后带你去。”
“我想回家。”这个学期还真的是一天没回去，也就跟她妈通过一回电话，问问家里的事，问问肉肉。
方湛恍然才想起她要放暑假了，这俩月肯定是没法把她留在城里，她要回去村子去，好几天都见不到一次面，心一下子就空了。
年前苏九芽要去城里读书，留他一人在村子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想问她要不要留下来打暑假工，又怕她以为自己催她要钱，话到嘴边又没说。
苏九芽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现在正式任职宋老板司机了吧？”
“嗯，签了合同的，第一个月给我开了60的工资。”
除了工资，宋军还时常给他些好烟，好茶的，他都没要。
他就想让苏九芽知道他能赚钱的，让她不要老惦记欠他那些钱。
苏九芽想的却不是这个：“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明天早上能休息半天。”只要她需要，他肯定随时有时间的。
“那你去个地方吧，我晚点回去给你地址。”
神神秘秘的，让方湛觉得不大踏实：“去哪做什么？接人还是拿东西。”
苏九芽不说，扭头看着外面：“保密，你去就知道啦。”
她不肯说方湛真的拿她没辙，车子开到工地外面，他按了两下喇叭，不一会就看平儿跟石狗出来了。
苏九芽要让位，方湛说她：“你就不能让人一家三口坐后面。”
这倒是，苏九芽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头，哪怕同一个屋檐相处几个月，她的一举一动还是牵引着他的心。
平儿坐过这辆车，他记得呢，不过懂事的他什么也没说，他没出生马双明就坐牢了，对他没什么特别感情，加上听楼下那些大妈说的那些风言风语，他更多的是反感马双明。
马双明最后被判了三年，翠姐深思熟虑后也没去让方湛去求情，她知道也无济于事，在马双明被关押那天她带着平儿去看往他，自始至终马双明那媳妇都没出现过。
石狗坐下来，先跟苏九芽聊考试的事，视线落在方湛身上时猛地拍大腿笑起来：“可以啊方老板，有点样子的咧。”
他探过身子要去扯方湛领带，被方湛给打开。
“穿这么厚，你热不热啊。”都六月底啦，是穿短袖的日子。
翠姐后面也上车来，怕方湛尴尬，帮着说道：“老板的车，老板的房子都是冬暖夏凉的，当然不会热。”
“真好命，哪像我们，天天顶着烈日，脑壳都晒化了。”
这俩人凑一起比，石狗就是比方湛黑了好多，明明来时两人一样的肤色，正是夏季日头毒的时候，方湛已经舒舒服服当他老板司机去了。
现在石狗是块碳头，方湛就是那棕色的树干。
车子往前行，石狗问苏九芽考试后的打算：“芽，你要不要在我们工地做点小工，我给你派些轻松的，钱少赚几块。”
“不需要。”方湛替她拒绝，那工地就跟狼窝似的，他能放心让苏九芽这小白兔似的进去，死都不能。
石狗啧一声，不敢再多支招。
“等家里的农活忙完再看看吧。”还方湛钱的事她也觉得该提上日程了。
吃饭还是去之前市场对面那个餐馆吃，一伙人从车上下来要往餐馆去，石狗看见了叼根烟站在路边看人打牌的六百。
他想装作没看见，六百那眼却尖得不得了：“哟，狗兄弟，你怎么黑成这球样，再看边上是方湛，还有苏九芽，还有翠姐。”
“你们这一伙人挺和谐的啊。”
方湛没理会他，轻轻推苏九芽让她进餐馆去。
“下馆子啊，行啊，你们特意来请我，我哪有不吃的道理。”
六百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石狗都想让他滚：“该是你请我们吧你可是大老板啊。”
“没问题，等我那批工钱结了，绝对请。”这话也没人当真。
一伙人进餐馆围着圆桌坐下，六百最先去拿的菜单：“这餐馆我熟，我知道哪个菜好吃。”
石狗一把将菜单就抢来，先递给苏九芽：“芽你来点。”
苏九芽不点，把菜单推开翠姐：“翠姐会做饭的人肯定知道哪个菜好吃。”
推来推去，还是石狗点。
六百夹着烟，眯着眼就瞎说话：“你们俩个也是逗，一个娶比自己小的媳妇，一个娶比自己大的，就我正常些，我娶的刚刚好。”
这话谁都不爱听，石狗就呛他：“你那嘴就不配吃饭，你吃屎去吧你。”
“还什么刚刚好，你那也是人三水不要才轮到你捡的。”石狗真的看不惯他那劲。
苏九芽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就看着小丽走来，赶紧把石狗给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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