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显然不愿意，表情像是吞了苍蝇，讪讪笑着拉不下脸。
老婶子又打听，“你闺女结婚没，干啥的啊”
女人叨叨没结婚，高考没考上。
老婶子一扭头跟自家老头子说：“那不行，咱们家可看不上这种不上进的小姑娘哦。”
芽芽拿过床尾挂着的病历翻了翻，“婶，你这身体没大碍了，怎么不办理出院？”
老大爷忙站起来，“医生同志，我们是徐强的家属，就是徐科长”
小姑娘提着尿盆回来了。
老婶子又热情的招呼人过来扶她坐起来。
“我来吧”芽芽把听诊器收回白大褂里，铆足了劲一推，就差把老婶子推撅过去。
她再想动手，老婶子吓得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喊着老头子快过来扶一把。
芽芽把病历放下，笑眯眯的让人好好养着，这才走出了病房，朝行政楼那边溜达
韩主任写了一半的材料，听见门口有动静便抬了抬眼皮，见是芽芽就道：“怎么样？”
芽芽苦着张脸说：“不好对付”
“从古自今一来，钉子户什么时候都有，民国的老蒋位高权重，当了大总统也一样，想在奉化溪口老家把房子重新翻盖都能碰见钉子户，最后也没说动”
韩主任看人年纪不大便拐弯抹角的说得委婉，免得打击人的积极性。
不能要求一个从没有在事堆里熏陶过的人忽然变成八面玲珑玲珑的人精，再聪明的人也不成。
芽芽道：“倒也不是没办法。”
这语调太自信，韩主任停笔，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芽芽表示看见了一本姓田的气功大师的书，瞧人肯定信那玩意，然后再巴拉巴拉了一堆，那些人来游说，可比医生有用多了。
韩主任垂下眼皮重新提笔，“首先，你得认识个带点名气的气功大师”
芽芽：“认识的啊”
“......”韩主任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医院关于芽芽大富大贵背景的传说来。
芽芽心里也没底，于是眼巴巴的等着韩主任给自己把把方向。
韩主任道：“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他提醒芽芽，“在人事复杂的单位，多向领导汇报保险”
芽芽眼睛一亮，便立刻要往隔壁跑，见人要出去便喊着等一等，等会一起走。
韩主任无语的表示难道还是小学生过家家吗。
但人已经跑了，所以也只好再坐回去拿了本书。
他一页还没看完，芽芽已经回来了，奇怪问，“您不是要走么，怎么又坐回去”
韩主任也挺意外，“这么快就说完了？张院长怎么说的？”
芽芽清了清嗓子，学着张院长的语气压低嗓音说：“行了，知道了”
韩主任：倒也不用连语调都给模仿出来。
听这意思，张院长便是站在他们这边无疑了。
也是，听说张院长本来就是前一任院长的亲传学生，而听说聂芽芽当年就是上一任院长招进来的人，两人的关系确实应该挺紧密。
还听说，张院长就是芽芽大富大贵身份，充当老奴一样的存在。
韩主任把第二个想法从脑海里撇出去，关好门跟着芽芽下了楼，提醒她，“你得藏着张院长的表态。”
也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张院长站在他们这边。
瞧着芽芽迷茫没听懂。
韩主任微微一笑，
“如果把兔子逼急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人。”
“以前讲战术，有个词语叫‘围城必缺’攻城的时候不能把城赌死，一定要让敌人瞧见希望，才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芽芽便低头沉思。
最近护理部已经听见了许多闲言细语，对竞聘上岗不满意的人儿要闹，最后肯定是闹到院长那。
只要院长还没有表态，对竞聘不满的人就还存着一丝翻盘的希望。
自认为掌握到精髓的芽芽很认真的点头，“跟玩斗地主一样的道理，我有王炸的时候一般都会等其他人把炸都给出出来，炸个翻倍”
意思也差不多吧，韩主任便点了点头。
芽芽忽然招手跟路过的麻醉医生打招呼。
麻醉医生狐疑的站定，“不要告诉我，你要加一台手术”他强调，“我要下班了”
芽芽笑容灿烂，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台，而且还不用等，立刻马上就开”
她摆摆手，“分分钟做完的拉，很快的拉”
麻醉医生有点不放心，“不骗人？”
“不骗人”芽芽信誓旦旦的表示，“开肚子，切掉，关肚子，眨眨眼的功夫就完事了，肯定不耽误你早下班。”
瞧见人表情松动，芽芽撩起白大褂就跑去安排。
韩主任无语的看着人的背影，说好的一起走呢。
他今天有事，忙到晚上九点多才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往外走准备回去，医院过道里碰上白天长吁短叹，一脸绝望的麻醉医生。
旁边共同一台手术的女护士安慰他。
“被外科医生骗是正常的啦，他们的嘴骗人的鬼啦，以后他们说很快的手术，一般就是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有点麻烦就是得做三四个小时，要是外科特别客气你就要注意了，可能一台手术要从早做到晚呦。”
一般外科医生说大概要多少小时，她们都是翻倍来算的。
麻醉医生伤心又麻木，“我看她年纪轻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女护士了然的点点头，“不怪你，聂医生骗麻醉医生成功率最高了，有人次次都上当呢，以前她跟麻醉医生说剖腹探查，一个小时看看情况，结果做了七个半小时呢....”
此时芽芽也没想到被人背后编排，否则肯定要辩白一句。
外科跟麻醉顶多算互相伤害。
每回跟麻醉医生都要因为肌松吵一架。
你们肌松给了吗？你们肌松给够了吗？你们肌松药是假的吧？你们肌松按毫升收费的吗？
诸如此类的吐槽，她已经说累了。
今儿的手术做了九个小时，主要是打开肚子嘎下来十几公分的肿物，然后送去冷冻切片啥的，等结果慢了一点点。
大黄静静的坐在急诊大楼外边等她。
像再老家总跟着蒋文英下地，到京都只要芽芽加班得晚，也总来。
这会晚了，芽芽到医院侧门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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