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海生偷卖柴要被抓走的时候，大房也帮衬过。
当年就那么几嘴的恩情让她记到现在。
但年前么，又是新开张，蒋文英还让妯娌上城里帮忙看着点。
还是聂三牛挨巴掌那事，田淑珍觉得芽芽那孩子果然还是更爱她这三伯娘一点，否则那么多的办法偏偏选了个让她最过瘾的，连带着对二房那都是微风细雨的态度，更别说提这话的是妯娌了，于是隔天一大早就进了城帮侄子。
一天下来，回了家烫脚丫子已经八点多快九点。
隔壁聂老太正掰着手指算儿媳跟孙女已经到唐市了吧，就听到儿子一声低吼：“问问问问问，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问砂锅能承多少米，我都说不知道了你还问”
期间空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然后就是聂三牛“哎呦，哎呦呦呦，哎呦呦呦呦呦，掐紫了”的的讨饶声。
“我就是想让你算算，卫平这一天，能挣八十块钱吧？”
瞅二房那几个孩子，咋觉得他们挣钱那么容易呢。
聂三牛讨饶：“你就不能问点别的”
田淑珍顿了顿，“英子跟芽芽到唐市没？”
聂三牛：“不知道”
田淑珍：“唐市那地大不大，比咱们这大么？吃的都一样？”
聂三牛：“我又没去过，你再问点别的”
田淑珍：“卫平这一天，能挣八十块钱吧？”
聂三牛：“.....”
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边，母女两还真就到了。
旅客一下车出了月台，外头呼啦啦涌进来一批拉客女。
拉客女骑士就是各家旅馆的业务员，这行大多都是女人来做，打扮得比较考究，少数打扮得好花枝招展，口红眼色一定要艳，眉毛也要画得很跳很风情。
拉客女多是关注男同志，一上手就挽着人的手臂或者半是强迫的帮忙提行李，嘴巴叨叨叨的介绍本旅馆有多么好的服务和合适，以及经济实惠，代购票等等。
三百米不到的路，母女两已经听见三处因为抢客吵起来的。
她们拉客的数量跟个人能挣到多少钱挂钩，抢一个生意就是多挣一一份的钱。
旁边唐市火车站旅馆服务的招牌特意放得特别高，还有高音喇叭不间断的播送：“我们是国家全民单位”等等，示意旅客可以选择公家单位自营的旅馆。
有个拿牌的大姐盯上了母女两。
“同志，到我们那住么，每个床十块钱一位，包间40块块，可以代购车票，楼下有洗澡间，烧水和打水都管够，附近小饭馆也多，不想走旅馆可以去帮忙买回来。”
芽芽摆摆手。
好些年前她到这出过差，不说熟悉倒也不陌生。
她领着蒋文英就去找16路车，要去唐市宾馆。
到那边就只有这一路车，听到她能说得那么清楚，其他业务员就纷纷散开不去游说他们。
唐市宾馆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宾馆，那床位自然不是十块钱一位了。
她们来时前头还有两拨人。
一波是夫妻。
这年头夫妻住招待所，住宾馆，依旧还是要看结婚证。
刚才火车站那些个人旅店为了揽客倒是无所谓，只要说是夫妻人家也不管，但国营的还得看。
夫妻后头是对母子。
当儿子的说：“妈，这地方真不错”
当妈的白了儿子一眼，说：“钱堆起来的怎么着都香，我吃糠咽菜惯了，可住不了这么贵的地方”
后头有人呢，当儿子的尴尬的抬了抬眼皮，把手上的汽水瓶子给了亲妈，“妈，你喝口水。”
“有钱人”当妈的阴阳怪气说：“我舍不得喝，你喝吧，回头我喝自来水就行”
蒋文英看那当儿子的都快哭了，说一瓶汽水没多少钱，
这话不得了，当妈的炸了，劈头盖脸的数落。
“就知道乱花钱，有点钱什么都花，知不知道赚钱不容易，吃了饭了还要买东西。”
蒋文英寻思这当妈的不合格。
以前吃过苦就非要让孩子跟着自己一块受苦，孩子不吃苦就觉得没用，是丢脸，是不如别人，甚至是不孝似的。
瞅瞅，往后孩子有啥好吃的好用的，看人家还乐意带你一份么。
正好芽芽从外头进来，拎着两袋长条的牛奶，手腕上还挂着一包点心。
蒋文英说：“闺女吃啥呢，我尝尝，我尝尝”
前头拿当妈的也投来不屑的眼神。
跟孩子抢吃的，这妈当得真不合格！
芽芽买牛奶呢，唐山这边的袋袋牛奶，卖牛奶的说了煮开以后上面有一层奶皮。
现在可冷，等会让宾馆厨房热了喝一碗。
手腕上是从旁边供销社买的特产麻糖。
天是真的冷，等隔天起来都大雪封城了。
聂上游单位家属楼，窦眉扬起脑袋往路口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蒋文英上下打量一下家属楼，哈了口气问：“行了，收拾好了没，走吧”
这么些年，老家总算来人了，窦眉这会说什么都要让两人上去坐坐。
上楼刚进门就听见聂浩的哭声。
庄雯丽说：“你不在他都好好的，你回来孩子就哭”
后头蒋文英听出来了，潜台词是说孩子不待见奶奶呗，开口说：“是吗？孩子受啥委屈了，见奶奶就撒娇呢”
庄雯丽还真没想老聂家人能真坐十二个小时的火车，花一百多块钱来接早就不是一家人的窦眉。
聂浩一看来人了，立马登登登的跑去阳台箱子里翻出三根雪糕，进屋先一人发了一根，自己拽着一根眼巴巴的瞅着亲妈。
庄雯丽瞪眼，“不行，吃了坏肚子”
人一听立马不干了，撒泼前先脱鞋子，躺下就开始滚。
芽芽笑眯眯的蹲下，“浩浩，我是你堂姑，咱们今天先不吃雪糕了好吗？等你长大了以后，堂姑给你买世界最好吃的雪糕，一买就买两根，一根你看着我吃，另外一根我吃给你看，好不好啊？”
躺地上的聂浩想了想，爬起来点点头，咧嘴笑了，“堂姑真好”
其他人：“.....”
窦眉郁闷的气息一扫而空，雄赳赳的说：“我收拾收拾，这两天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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