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引荐路总是方便些。
虽然不是头一回来，但上一次还是在大一的时候呢，芽芽边问着路能找到地儿就不错了，对于摸到人家医院侧门，还得走好长一段路也就不耿耿于怀。
门口有个老大爷提着个桶，眼神无助，大冷的天路人又少，瞧着特别可怜。
芽芽走近了往桶一瞄就知道人做的24小时尿检。
要做这种检查医院都给发塑料桶，里头的水是防腐剂，然后以留头不留尾的方式存尿。
就是早上晨尿不要，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开始留，留到第二天第一次为止。
专门查尿微量蛋白的，像怀孕做尿蛋白定量就是搜集24小的尿液。
芽芽也不嫌弃，问人是不是要去检验科。
老大爷直点头说是，以前都是从大门进的才懂路，从这走就不认识路。
检验科一般是设置在门诊楼，而且自成一区，芽芽哪怕头一次来要找对地方也不难。
老大爷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边叨叨儿女让他自己来看病巴拉巴拉。
芽芽已经脑补了一场老人没人赡养子女不孝的苦情大戏，瞧着人一步三摇颇为心酸，不仅把人带到了检验科，自发的帮人跑起腿来。
这个医院患者在检验科要填写一个表格。
芽芽帮老大爷的时候余光微瞥发现一个老婶子直径走过来，她有直觉，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姑娘，帮我也写一写”
芽芽的脑子还在反应，手已经无比自然的接过表格压在手肘底下。
等她填写好老大爷的，叮嘱人拿着表格坐着等一下，又给老婶子写。
写到一半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了几眼指着就诊台对大娘说：“不识字可以到那里，有专门的人帮忙写”
老婶子连声说谢谢，等护士一走扭头对芽芽说：“终于走了，小姑娘，继续啊。”
芽芽：“....”
等她写完一抬头，身后都已经排起了队伍，一群老大爷老大妈翘首以盼等着她写表格，队伍里头还有年轻人。
就诊台的小姑娘不得已站着招呼，“你们过来啊，这来这啊，我给你们写啊”
还有个大姐迷眼睛了，顺手拽着她说‘孩子，快帮我吹一下’
两人站大厅里好像亲娘两似的帮她弄眼睛。
瞅着刚才那老大爷挂上号了，芽芽才出了检验大楼。
芽芽要找的人是外科医生，碰头时对方含笑示意，一边还跟同事说：“我实习生丢了，在路上看见了帮忙送回来啊。”
话刚落听见从上头传来个女孩子的嘶吼。
“毛老师啊，你在哪里，我找不见你啊！！”
芽芽跟人握手的时候就瞧见一小姑娘风风火火的从楼上跑下来，挨个问瞧见她的带教老师没有。
转眼间跑到两人跟头前气喘吁吁的，“两位老师，我老师找不到了，请问看见毛老师了吗？”
那男医生无语说：“我就是”
小姑娘就松了口气，乖巧的蛰伏在角落死死的盯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师。
医生穿起白大褂带起口罩，要是身高差不多的话压根就分不出来谁是谁，隔三差五的还认错老师。
她刚才就是跟一下这个老师发现不是，再跟一下那个老师发现还不是，到处找。
实习生可太难了，轮转一个科室就得重新认一张面孔，每天不是找老师，就是在找老师的路上。
姓毛的男医生也感慨，实习生老是丢，也很难办
芽芽没有这种烦恼，她比较有辨识度，每一回跟她的实习生和进修生就在人群里找最年轻的，一般都是一找一个准。
“真好”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老师的小姑娘感慨。
“不太好”芽芽摇摇头，“得不到患者的信任”
她现在年纪大点了，患者不再是进门以后就满脸狐疑的退出去看看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但患者已经有了新的指标。
他们喜欢找头发少的医生。
小姑娘盯着芽芽浓密的黑发捂着嘴偷偷笑。
毛医生把芽芽引荐给工人医院急诊科的主任，要找阑尾手术临床资料，找对方没错的。
见了面，芽芽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单位，然后给了证明信，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毛医生觉得这样不太行。
之前跟柯主任通电话的时候他听了不少这位年轻天才医生的事迹，这会捡了捡组织了下语言，“这位聂医生提出来富血小板血浆课题在前年亚运会上还实际运用到运动员身上，现在要编写阑尾手术急诊指南，是负责人”
这一通介绍效果好多了。
毛医生走时朝芽芽眨眨眼，跟着他的实习生亦步亦趋的跟上。
几乎每个医院内部都有各自流通的资料。
比如这一家医院关于阑尾炎的临床文献还真不少。
什么无症状阑尾手术病理分析
小切口阑尾手术治疗老年阑尾炎的临床效果
全切口保护法降低阑尾手术切口感染率临床分析
阑尾手术的技巧运用和临床观察分析
芽芽看得眼睛都直了，抱着资料哼哼唧唧的出了门。
来时雪还不算大，这会要走时雪大了。
芽芽又瞧见了那个大爷，人举着奔存折眼巴巴站在储蓄所门口。
这年头骗子手段可多可吓人。
之前报纸上就有刊登过。
有个副食品批发部的老板在接受了个供销员敬烟以后，稀里糊涂的拿六千块买了两百包专门治疗肝硬化的海龙人参。
清醒以后拿去药店一瞧，其实就是四毛钱一包的太子参，总价值加起来也才八十块钱。
老大爷往储蓄门口一站，配合那无助的眼神，浑身上下写满了‘好骗’两个字。
芽芽又脑补了一场血汗钱被骗个精光的场景，叹了口气又上前。
老大爷看到芽芽眼神都发光。
芽芽领人到储蓄柜台前，让人跟柜员说密码。
“小姑娘，我存折的密码是....”
芽芽赶紧打断，指着柜员：“告诉她，别跟我说”
她一直叨叨不行不行，大爷一直叨叨没事没事，闺女你帮我取钱，我相信你
芽芽就疯狂说不行不行，你别告诉我。
老大爷顿了顿。
芽芽以为说通了，结果人一鼓作气的把密码念了出来，杀了个回马枪。
芽芽只好一边帮忙取钱一边教育大爷不要随便跟人说存折密码。
取了钱，大爷随手取出一百块钱塞给芽芽，“闺女，拿去花”
大爷还挺慷慨！
可芽芽哪里肯拿啊，义正言辞说：“大爷，您把钱跟存折藏好，用钱的时候多着呢”
想到大爷那不孝儿女，芽芽就好忧心，怕大爷的女儿不做个人骗老人家的钱怎么办。
旁边储蓄所的看门大爷实在是看不过眼，说：“小同志不用担心了，这老爷子一家都住在附近，自个来看病是因为老爷子不听话，平时爱吃糖，白砂糖一勺一勺接着吃，儿女没办法吓唬人，让人自己来看病”
看门大爷指了指外边花坛，“每回大爷自己来看病，他孩子就搁后头跟着呢”
老爷子也不是头一回自己来看病了，无奈回回都碰见尊老爱幼的，把后头的家属看得着急死了。
这起不到警示的效果啊！
老爷子也精，一到医院就一脸无辜的站着，回回都能成功。
刚才取钱也不是拿药，是去买糖吃。
看门大爷还得补充一句，“那老爷子有钱，可比你们年轻人有钱多了，用不着替他心酸”
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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