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便窃窃私语，叨叨都是这样的。
甭看镇子这些年似乎没有动什么大的工程，那是因为镇长没换。
有人叨叨岳母家在哪个镇，几年前说好的要改道暗沟工程，弄了一年多了结果无声无息，后来才知道换了一个镇长，又搞别的工程去了。
工程不能不弄，因为市政工程算是业绩。
拨款还不能剩，剩了多少，明年上头一查发现居然剩那么多用不了，回头就砍经费。
吃瓜群众就叨叨难怪路灯一年一个样，感情是因为上头的人审美不同。
再有吃瓜群众感慨，得亏崔镇长升不上去啊。
来得早想听听群众声音的崔镇长胸口就中了一箭。
芽芽抢着时间点来的，她让赵郡给拦住了，人家说什么都要卸任药房的职。
急吼吼进礼堂大门的芽芽扫视一圈了以后热情洋溢的朝着崔镇长挥了挥手。
调侃镇长的群众目瞪口呆的看着平平无奇的男人走上台跟新任的院长握手。
一群人炯炯有神的朝着芽芽的公文包看。
直到人开始发言都没有瞅见演讲稿。
崔镇长坐到了第一排。
刚才镇医院职工们可是讨论得很热闹，芽芽嫌效益低要裁员。
这年头好些个国营企业开始显露裁员端倪。
说是裁员，其实就是变相买断工龄。
崔镇长换了一个坐姿，悠哉的等着芽芽打算怎么弄。
人在京都那会惹上的官司他了解得也透彻。
芽芽回老家后两人也碰头过。
退出血源三统一的惯例，往后医院自行采血的提案也出自芽芽的意思。
他想过并不是不行。
人要是在今儿提出来这事崔镇长也不意外。
“每开一个住院证,收进一个病人奖励医生五十块钱，每换一次药，每管一个病人给医生多少，咱们医院后续都会出详细的规定”
死一般的寂静。
镇医院的职工想都不敢想，新院长上任的第一件事，是给发钱啊。
副院长朱江水回过神来，问：“奖金的钱从哪里来。”
这几年医院效益不错，那是因为有自己的生产线。
要是奖金的钱从生产线来，大多是不愿的。
芽芽沉吟道：“自然有别的渠道”
所有人便松了口气。
再想往下听时，上头人已经笑眯眯的表示会议时间差不多了。
“没别的事了？” 有人问。
芽芽摇头，“事情很多，但也就这件事跟大家伙关系最大，咱们就挑今天出来说说”
台下便淅淅索索的一阵，紧接着有人起身准备回家做饭。
腿脚快的，十五分钟以内就能到家。
此时一位家属楼里偷看电视的小孩正惊恐的去关电视机，没赶上趟还被进门的亲爸抓住，被鸡毛掸子抽得嗷嗷叫的问：“爸，你今儿不是开会么，不是说了会议要开很久，说不定都赶不回来做晚饭么！”
楼上楼下都一个单位的，不多时某个角落又响起不做作业被刚进门的亲爸，亲妈抓包的哀嚎声。
这一夜，因为父母提前回家没来得及关电视机的好些个孩子都挨了打！
这会医院里，崔镇长是真真的要晚回家吃饭了。
芽芽也不藏着掖着，直白道：“大家有了钱以后就能热情工作，患者多了就有钱”
崔镇长悠悠看了人一眼，这话说出去要挨人套麻袋打的。
他也不傻。
谁家能说生病就生病，除去那些真的生病的，剩下的就是那些个拿红本的离休干部了。
芽芽脸蛋红扑扑的点头。
这全是在京都医院攒下的经验啊，离休干部住院能报销，压根就不在乎钱。
这一块同样是镇里心病，崔镇长一噎。
芽芽安抚他，“咱们还可以挣其他镇子离休干部的钱嘛”
崔镇长心里好受多了，沉吟，“挣钱了以后呢？”
有了钱，无外乎引进设备或者引进人才。
芽芽笃定道：“挣钱以后就把医院大楼修得像京都的酒店一样好看”
人搓搓手，“然后患者越来越多，还是挣钱”
崔镇长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聂家大哥。
兄妹两提起钱的时候，那眼神都在发光。
他看了一眼年轻的芽芽，后者却主动解释起来，“修医院大楼这件事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就能想得通了”
崔镇长眉眼便舒展开来，起了身道：“前面还有许多的路要走呢，慢慢来”
芽芽送人出门去，随口问：“回家吃饭去？”
两家毕竟还有姻亲关系呢，崔镇长便也懒洋洋叨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芽芽便也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一场手术呢。
学了一身的本领，完全离开手术台也不是她的本意，一些难度大的手术还是得上手的。
忙忙碌碌时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快，那一台手术安排在八点以后，中间的时间倒是空了下来。
易玉琴提着保温杯刚好和崔镇长错开了时间。
“你回来工作，卫平可高兴，说以后的饭菜他包了。”
易玉琴也红光满面。
这么说吧，她小姑子就是院长，这医院上上下下谁不高看她一眼。
特别是下午那一场会，现在谁瞧见了她都得送上笑脸。
姑嫂两一块吃的饭。
饭菜倒说不上多精致，倒是有一小袋烤紫菜做零嘴。
老聂家人护短，给自家人吃的永远是最好的。
紫菜是头水紫菜。
紫菜都是秋冬成熟，第一茬紫菜就是头水紫菜，品质高，产量低，价格最贵。
一张头水紫菜就要卖到六毛钱。
头水紫菜后还有二水紫菜，三水紫菜，四水紫菜以及尾水紫菜。
当然，价格也是往下走。
品质好的一般走出口，市面上相当多的都是尾水紫菜。
尾水紫菜叶片薄而且很松散，香味不弄，跟叶片紧实的头水紫菜没法比。
聂卫平好不容易从镇海角那弄来一小批头水紫菜。
自己吃不舍得，想给幺妹和媳妇做点小零嘴，分分钟就拿出存货来。
一饼紫菜就这么放在火炉子上烤，烤出香味以后再加一点点细盐就完事，吃起来嘎嘣脆。
今儿头一天上班，而且下班了还不能走，听到嫂子可以下班回家了以后，芽芽有点儿想家。
这会老聂家也准备做饭。
蒋文英也想自己闺女了。
但一寻思这比以前在京都的时候，想见都见不到的时候好多了，便又提起了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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