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和贾逸的交谈，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那冰冷的语气，立刻就将银行门口的那伙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大肚子中年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向了杨川，打量了两眼之后，便是冷哼了一声。
“你就是杨川吧？赶紧把门给我打开！拦着别人还行，你难道还想拦着我们？你知不知道你的莽撞无知，闯了多大的祸？山水银行总行的董事长，都把电话打到咱们华中省的省委书记那里去了！”
“你觉得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副镇长，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我告诉你，现在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有我们帮忙，你还有可能保住你现在的位置，不然的话，你就等着……”
大肚子中年的语气毫不客气。
在体制内，很少有人会这么说话，甚至就算是直属的上级教训下级，也是需要考虑一下措辞的，不然让人记恨了，万一给你下个绊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所以，绝大多数人，至少在表面上，都会是和和气气的，就算是话里带刺，一般也都是软钉子，不会这么直白的训斥和鄙夷。
至于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而此刻，这个大肚子中年如此态度，分明就是完全没把杨川放在眼里！
其实这也勉强算是正常。
论级别，这个大肚子中年虽然其貌不扬，但可是实打实的正处级！
而杨川呢？城关镇副镇长，只不过是个副科罢了。
论来历，大肚子中年可是省委派下来的，那可是整个华中省的权利核心之地！
杨川却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基层中的基层。
论背景，大肚子中年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是在省委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却能当上实职处长，背后自然是有人撑腰的。
杨川也有背景，可他的背景只是个半生不熟的县委书记萧蔷，萧蔷本身的级别也才跟大肚子中年相同而已。
无论怎么看，杨川似乎都没有被大肚子中年放在眼里的资格！
对方如此态度，也就能够理解了。
因为这都已经不是上下级的问题了，而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在大肚子中年眼中，杨川这么一个小副科，跟蝼蚁无异！
不过此时，杨川的眼眸却微微暗淡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肚子中年，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笑容之中，却充斥着浓浓的冰寒之色！
他根本没有回应大肚子中年的话，更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了起来。
“几个小时之前，我接到了好几个电话……”
“里面有县长，县纪委书记，还有市里的领导……”
“而我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省委秘书长，省委办主任乔子真，乔部打来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乔部的面，但哪怕是一通电话，乔部的态度也很和善，他尊重下属，尊重基层干部，更尊重老百姓，尊重事实！这一点，让我很钦佩。”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哪位？省长？还是省委书记？”
“我记得咱们华中省的省委书记和省长，好像没你这么大的肚子吧？”
“可你既然不是那两位，为何你的官威，你的脾气，却比乔秘书长大了那么多？”
杨川看着大肚子中年，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气得大肚子中年勃然色变，脸色铁青！
不只是他，就连大肚子中年身后的那一伙人，都是个个愤怒不已，当场就有人按捺不住，指着杨川的鼻子怒斥起来！
“放肆！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这是省委督查室三处的朱广涛朱处长！你居然敢对他这么说话？反了天了你！”
“杨川！你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朱处长说你两句都不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擅作主张，闹出了多大的风波？你倒是在这银行里躲清闲，我们跑了好几百公里跑到这里来，你居然还敢狂言放肆！”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依我看，无论山水银行的调查结果如何，像你这种胡作非为，乱弹琴的干部，就必须得严肃处理，绝对不能姑息！”
一时间，众说纷纭，全都是职责与怒斥！
银行里，贾逸和费玉红等人急的满头大汗，紧张无比！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杨川居然敢跟这些人对着干！
要知道，之前杨川孤身一人守着银行的大门，可实际上真正面对面的，其实只有程海等人而已，其他的都只是打来电话罢了。
电话里，壮壮胆子或许还能怼几句，坚持不退让。
可现在，省委督查室的处长！
人家都已经站到面前了，而且还是省委下达的命令，监督案件的调查和办理，杨川居然还敢对着干？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
真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为杨川捏了把汗！
可就在此时，杨川却是眉头一扬，陡然一声怒喝！
“都给闭上你们的臭嘴！”
这一声暴喝，直接将朱广涛等人吼得愣住了。
因为没人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的副镇长，居然敢冲着省委来的正处级领导怒吼？
这特么简直就离谱！
他们在体制内这么多年，连听都没听过这种事！
而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川已经直接抬起手，毫不客气的指着朱广涛的鼻子，声色俱厉！
“朱广涛是吧？处长是吧？省委来的是吧？督查室的是吧？”
“是，你级别是比我高，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你是大官，你是带着省委的命令来的！”
“可你当现在还是古代的封建社会吗？你以为你是皇上的钦差吗？”
“就在刚刚，你们这些人，面对着你们身后的那些老百姓，是什么态度？”
“动辄呵斥，辱骂，甚至是动手推搡，驱赶！这还是我们组织的干部吗？这是你身为处长，对待老百姓应该有的态度吗？”
“我告诉你，不要说你只是个处长，今天就算是省委书记他老人家亲自来了，面对老百姓，他也会和蔼可亲，保持友善的态度！”
“因为老百姓，才是我们组织的基本盘！”
“他们在你们的眼里，只是底层的不能再底层的民众，或许你们还觉得，他们只是乡镇上的，是农民。”
“可我告诉你们，你，我，体制内的所有人，无论是谁，无论级别有多高，无论什么身份什么来历，都是为他们服务的！”
“因为他们，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人民！”
“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难道被你们这些王八蛋给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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