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
从刘彻的角度看,没有淮南王刘安的大汉是怎样的。
首先,淮南国可大行推恩令!
十几年后,淮南地区再不成国,会完全成为中央治下的郡县。
刘安敛了一辈子的财,只要他一倒,刘彻所需要的军费、生铁、粮米就都有了。
诸侯王中,刘安反骨最重,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是对其余各诸侯国的敲山震虎!
相反,
如果有淮南王刘安呢?
只是多了个皇叔而已。
刘彻看向身侧的母后,又看向淮南王刘安,
再加上次位的窦太主刘嫖,
三伙人,坐成了一个三角形状。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皇叔于大汉,乃和璧隋珠也。”
“皇叔,”刘彻顿了顿,看着皇叔,深情道,“要是侄儿没有了您,那可怎么办啊!”
听到侄儿对自己的恭维,淮南王刘安脸色好了不少,
方才被刘彻摆了一道,把刘安吓得血压飙升!
按照国相伍被的话来说,
“大王,您进京之后,刘彻不杀您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背上骂名。”
只要刘彻撕破脸,淮南王刘安就是案板上的刀俎。
可权斗御术往往都是暗流涌动,
对于少年继位的刘彻而言,更是如此,
只要稍微操作一下,就能搞死刘安,何必撕破脸,背上同室操戈的骂名呢?
刘彻很要面子,不光是生前的名声,还有死后的名声。
太子刘据被立后,与刘彻施政方针截然不同,哪怕太子刘据是对的,可刘彻也忍不了,
如果史书认定太子刘据是对的,那么好大喜功的刘彻就是错的,
只有刘据“造反”了,刘彻才是对的。
刘彻没办法接受给儿子做嫁衣!
历朝历代的雄主,也没有谁能接受这个!
除了一个异类,明太祖朱元璋。
淮南王刘安心神略定,
举爵讨好道,
“陛下既然舍不得我这老骨头,那老夫就再活个二十年陪着陛下!”
刘彻怔住。
随后大笑道,
“哈哈哈哈,好!那皇叔就再多活过二十年!
来!共饮!”
未央宫内觥筹交错,
但细看下来,
除了堂上的三巨头心思各异外,底下的百官也是人心浮动,
百官们为了自身利益,早就站好队了,
他们也清晰的认识到,
当陛下,王太后,窦太主,淮南王出现在同一个画面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一轮将会改变历史走向的政治厮杀!
暴风眼,正是国储之位。
刘彻咕哝咕哝饮下美酒,随意扫了席间的淮南国太子刘迁一眼,
刘迁神情倨傲,眼珠子乱转,见谁都是要挑衅一番的样子。
就这得瑟样,如秋后蚂蚱,没几天好蹦哒的了。
刘彻暗叹了口气,
这怎么还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皇叔还有点手段,可相比下来,这淮南王太子,都不值得朕去出手。
转念一想,这对于自己是好事啊!
要是诸侯王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那还得了?
刘彻一脉的江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刘彻的爷爷,代王刘恒,入归大统,
大汉文帝,绝对是在历朝皇帝中属于第一梯队,是众皇帝眼中的皇帝模板,也是被世人最低估的圣君。
刘彻在心中嘲笑老皇叔的种,
是真拿不出手啊!
接着饶有兴趣的东瞅瞅西看看,
见正对坐的窦太主和淮南王,拘谨得紧,连视线都不在半空中对一下,
不由将胳膊压在桌案上,侧身倾向窦太主,
开口道,
“姑妈,”
“陛下。”
窦太主刘嫖浑身紧绷,刘彻一唤她,她就立马应声。
“姑妈,”刘彻身子侧向窦太主,手指却指着淮南王,“皇叔曾与窦奶奶关系甚密,窦奶奶以前一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下一份,说给皇叔留着,那下人连劝糕点放不住,窦奶奶才作罢,把这糕点分与父皇尝。”
刘彻脸带笑意,
继续道,
“两家关系这么好,怎么姑妈您现在反倒像是不认识皇叔一样啊?”
窦太主刘嫖闻言,暗自在心中叫苦!
这刘彘儿眼睛太毒了些!
可她却不知,
刘彻早就不是十年前的刘彻了!
刚继位的刘彻,被窦太后随意拿捏,
窦太后死后,王太后、田蚡也是对刘彻形成掣肘,
经过一通打怪升级后,刘彻早就超越了当年权术炉火纯青的窦太后,水平与其父景帝逼齐!
而窦太主刘嫖还一直把刘彻当成昔日小儿呢!
刘彻的一番话,让淮南王刚咽回去的心脏,又迅速提到嗓子眼!
确实如他所言,
窦氏和淮南国可是世交啊!
正常对上视线,说两句话,才是正常的。
可你们对坐在这,一句话不说,还故意躲避对方视线,刘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有异呢?
刘彻与淮南王的差距就在这,
淮南王刘安岁数大,但是玩的副本简单,天天就是在淮南国当土皇帝,也没人对他的位置有威胁,
这就给了淮南王一个错觉,诸侯王和皇帝没区别,
我能当诸侯王,当上皇帝以后也能玩得转!
可刘彻呢?
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活的太舒坦。
淮南王刘安与窦太主,终于是第一次对上视线,二者刚要开口,刘彻的声音再次响起,执起身边王太后的手,
随意道,
“母后,您今天也是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哈哈哈,我觉得您们今天都挺怪的,和平时可不一样啊。”
王太后闻言,老手一抖,
刘彻眼中闪过阴沉,
淮南王刘安赶紧转移话题道,
“陛下,怎么不见老夫的那两个侄孙?我这当叔公的第一次见他们,都给他们备好礼了!”
刘安八百年不进京一次,自然没见过刘据和刘闳。
刘彻叹道,
“朕那儿子正睡着呢。”
“啊?”
刘安闻言愣住,淮南国太子刘迁也是竖起耳朵,停下手中动作。
“都这个时辰了,还睡着呢?”
刘安不解道。
照着刘彻的性格,怎么可能治家如此闲散呢?
大太阳都晒屁股了,皇长子还在睡懒觉?
孔子曾有个徒弟,就因为多睡了会懒觉,就被孔子骂道烂泥扶不上墙。
懒散,这在古代是仅次于不孝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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