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个月后阮沅才得到阮徐恩的消息。
“阿沅,她在临安精神病院。估摸着……是被人送进去的。”
“阿沅,你若是想见一见还是可以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阮沅接到电话的时候舔了舔唇,没有情绪地抬了抬眼皮,平淡地回了句:“不见了,见了也平添烦恼。”
阮沅说完也没等那头的方舟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她今日还有事。
阮沅仰着脑袋,瞧着今日的天气,晴空万里,可见是极好的。
阮沅闷了闷,开车去了阮家。
今日阮家只周于静一个人在家,其余人不在,有些冷清。
阮沅进门时周于静正在照看自己养的绿萝,见阮沅进屋,放下手中的事,笑着道:“你这丫头,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没了我这个母亲呢。”
阮沅眨了眨眼睛,故作懵懂地走了过去,抱住周于静的胳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十足的粘人。
周于静脸上一阵儿犹豫,小心看向阮沅,见自家姑娘不显山水,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阮沅的脑袋,知道她不是个随意服软的,这般姿态不是有事,她这个当母亲的也白当了。
周于静想到这,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她宠的姑娘,怎么就养成了这副模样,总归是有点心疼。
这么些年,一个人在外她这个当母亲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嘴上说没事,可心里有多疼也只有她自个知道。
这丫头可偏偏是个嘴硬的,什么事也不愿说,就算她逼也没用,索性不问,等她自己愿意出口了自然知道。
周于静又重新打量起了一番阮沅,见她如今比刚回来的那段日子好了不少,养得容光焕发的,也知道这傅家小子是把她往心尖里宠了。
“可是那小子让你受委屈了,回来告状?”
阮沅抿了抿唇,不知道周女士哪来的消息,想着她也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来,怎么就受委屈了。
想到这,阮沅还是实话实说:“没有,他对我很好。”
周于静捻起一颗葡萄往阮沅嘴里塞了一口,睨了眼阮沅,见她提起傅景深时满脸娇羞,取笑道:“都是做妻子的人了,还在我跟前害羞了?”
阮沅……
她哪害羞了,她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么。
阮沅涨红了脸,不由自主地反驳:“周女士,我还是你亲闺女不,尽取笑我。”
周于静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阮沅:“你还知道是我亲闺女呢,怎么这么些年连瞧都不瞧我一眼,怕不是想等我过了世再回家上两柱香完事?你个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倔强,非得在外面吃苦。”
阮沅一听,立马明白她们家周女士是要翻旧事,脑袋一疼,抱住周女士一个劲地求饶:“周女士,您可高抬贵手,我说不过你。你就别跟我这不懂事的计较了,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半个月来瞧你一回?”
周于静也只是激她两句,顺便让她定心,如今见阮沅这么说也就没话了,只是身为人母,还是得撺掇几句。
“我们阮家女儿嫁给傅家是不吃亏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自知不如景深,他待你是真心的,这么些年来也等了过来,你俩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日子。你的性子太急,不要欺负了别人。
我前几日跟你爸聊了一阵儿,他这些年来虽说做得不对,可终归是你父亲。沅沅,妈不求你别的,你们父女俩还是不该计较太多。
你爸若说没错那也是睁眼说瞎话,可你爸待你还是亲生女儿,你跟他置气还能置一辈子?”
阮沅彻底沉默了下来,倒不是说没有听到周于静的话,只是对于阮临安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阮沅今日不是为这事来,只是看着周女士头上不知不觉染了几根银丝,又见她提这事时满脸愁容,阮沅心里到底是软了下来。
阮沅静默了几秒,靠近周于静,窝在她怀里感受母亲的温暖,阮沅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过不了那个坎,他若是真心护我又怎么会处处不让我好过,还对我那般冷漠。”
阮沅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委屈,跟受了欺负似的,到底是亲生女儿,周于静多少还是心疼的。
思考了几分,脸上露出了然,罢了罢了,造化弄人,父女俩的结还是得看他们自个。
周于静想通,还是护着阮沅的。
“你既然这么想,妈也不怪你。只是到时候,你别跟我哭着后悔。你爸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天天晚上熬夜在书房待着,我有次进去刚好看到他拿着你的照片抹眼泪,你爸一辈子好强,到底是抹不开面子,若说心里没你这个女儿是不可能的。
知道你和景深结了婚,他也是高兴坏了,拉着我绕着花园走了好几圈,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跟我说你这丫头到底是嫁人了,有了倚靠的,他也就放心了。”
阮沅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她不大敢看周于静,她怕她软了心。
“沅沅,你还记得你十七岁在学校惹了事,我去学校找你,你一言不发地抱着我哭,后来整整病了一个月的事?”
阮沅回了神,点了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事她一辈子都记得。
周于静见阮沅点头,心下松了几分,握着阮沅的手细细地跟她说明原委。
“那日,我本该去外省的,你爸突然给我退了机票让我去找你,还跟我说你出了事,让快去。你爸也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你爸时不时来看望你,他后来查了学校的事,怕你受委屈,将那姑娘强行转了学,又安抚了那孩子的家人。做这一切都是默不作声的,他这性子,你不清楚我可是全看在眼里。
你总不平他对徐恩那丫头好,可总归是隔了层,对你从小严格,要你每日读书学字,那是望你能成才。徐恩那孩子,我们家欠她的,可这么些年早还清了。你要厌她,让她出去住就是了。”
阮沅心头一慌,且不说她不知道这些事,就说阮徐恩,阮沅手心冒汗,想清楚周于静话里的意思,阮沅大概明白那日的谈话不是假的。
只是阮徐恩说话没几句真的,阮沅虽然不喜欢阮临安,可也知道他是个医者仁心的人,又怎么会白白害了一条命。
阮沅紧了紧喉咙,拉着周于静的袖子,转了转眼珠子,满脸认真:“妈,你跟我说,我们家到底欠她什么?可是命?”
阮沅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果不其然,周于静的脸上怔愣了几分,唇瓣颤抖了几下,看着阮沅满脸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也知道她定是知道了什么,如今来她这,不过是求个实,好证明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
周于静叹了口气,握着阮沅的手不放,还是把这里面的弯弯绕饶全都给说明白了。
“当初这事虽然跟你爸有关系,可也不是他的责任。徐恩她爸亲自求了上门,你爸是不帮也得帮。那时候,她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明着说是给你爸送药材,其实是跑路,你爸帮忙打点了一切,可谁知道这消息还是被对方知道了,直接派人撞了上去,看着是出了意外事故,可这后面,又有谁知道。
你爸一直愧疚,觉得这事是他没有安排妥当所以才会发生这事,派人找到徐恩便带回了家,这么些年,倒是因为这事忽略了你。”
阮沅忍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她大概明白这事,恐怕阮徐恩自己也不清楚这背后的事。
阮沅闭了闭眼睛,终究是做错了事得受着。
阮沅陪周于静吃了个饭,想着今天的事,还是去了傅景深的公司。
前台认识阮沅,没有多说直接放行。
阮沅到了傅景深办公室,他正好去开会了。
阮沅今日心思有些重,连陈深进门都不知道,直到对方唤了一声:“太太,喝一杯咖啡。”
阮沅神情恍惚地抬头,看着陈深她总觉得在哪见过,却又想不出来。
接过陈深递过来的咖啡,阮沅抿了一口,有意问了句:“他还有多久?”
陈深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认真地回答:“傅总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太太要是有急事,我去跟傅总说声便是。”
陈深扶了扶眼镜,压根儿没觉得这不对劲,这可是被他老大宠在心尖上的人,别说一个会议了,就是十个亿摆在傅景深面前也不见得让他皱眉,可这位,陈深可是亲眼瞧见他那老大是私下伤神了不少次。
陈深想到这,忍不住摇头,终究是陷入情字的人,比不得。
阮沅见陈深摇头,又喝了一口咖啡,随意地问了句:“陈秘书,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陈深想了想,恭敬地回答:“倒是认识七八年了,之前跟老大一起在一个学校毕业,后来我回国就进了公司做了老大的私人秘书,在他身边四五年了。”
阮沅哦了声,没想起到底在哪见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我们之前可见过?”
陈深听到阮沅这么问,有些惊讶。
“自然是见过的,你才回国的那天老大在天上人间失控,我正好看到了太太。”
阮沅皱了皱眉,看着陈深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不放心地问了句:“你真的是那时候见到我的?之前呢?之前没有见过?”
陈深咳嗽两声,一脸镇定:“自然没有见过。那时候只听说过太太的名声,可没见过真人。”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瞧着陈秘书有几分面熟罢了。”
阮沅见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大抵是她记错了。
阮沅本就心思乱,也就没有注意到陈深异样的举动。
等傅景深开完会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阮沅也没去哪,就坐在傅景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上认真地等着阮沅。
傅景深进门便见到阮沅身子随意靠在纯黑皮质沙发上,手撑着脑袋,露出一小截手腕,皮肤白皙细嫩,再加上她坐姿多了几分随意,就越发的撩人了。
傅景深正想出声,阮沅就先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傅景深的腰杆,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傅景深的怀里,闷闷不乐地开口:“你总算出来了。”
傅景深一听,禁不住勾了勾唇,知道她是无意说了一句,还是没忍住逗她:“生气了?还是把你委屈到了,日后你若是来,直接闯了我的办公室,把我拉出去就是了。”
阮沅眼见着傅景深越来越不正经,杏眸瞪了几眼傅景深,眼波撩人,惹得傅景深口干舌燥。
“傅景深,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叫你睡一个月的沙发?”
傅景深一听,哪能啊。
立马抱住阮沅,亲了亲阮沅撅起的唇,安抚:“小五,我不该惹你,你可千万别跟我计较。为夫都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
阮沅一见傅景深没了正形,瞪了他几眼,没跟他继续闹。
规规矩矩地推开傅景深坐了回去,那小脸上摆满了严肃。
傅景深见此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跟着坐在了阮沅身边,瞧着她眼底那复杂的神色,还是主动问了句:“可是发生了什么?”
阮沅一想周于静跟她说的话脑袋就有些疼,憋了几分钟还是说了出来。
“我今日回了趟大院,跟我妈聊了几句。不过我倒是知道的事不少。”
傅景深没打断阮沅,望着阮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阮沅想了想,还是把她没想通的话说了出来:“周女士说阮徐恩她爸的事跟阮临安没多大关系,这么些年来阮临安对我挺好的。还想让我跟他和好。我就是不明白,他要真对我好,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一分,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到底把我这个女儿摆在哪。”
阮沅说的话大多带了几分气,傅景深瞧着她那动容的神色,大抵明白她是拉不下来面,明明已经软了不少还非得装着。
傅景深瞅着她那嘴硬的模样,禁不住笑了笑。
阮沅一见,横了傅景深一眼,“你笑什么!”
傅景深勾唇,捏了捏阮沅的鼻子,“嗯,我们家小五大抵是心软了。想要原谅阮叔又不肯说出来。”
“我没有!”
阮沅憋着气,一口回绝。
傅景深瞧着阮沅这样,愉悦地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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