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把柄都在成家手里,还挂着条人命,宁家不得不妥协,同意合离,签了字,按了手印。
宁家二爷本想要回孩子,成娇蓉不过不肯,宁远之不愤:“要他何用,不过是个贱妇生的小孽畜,我宁家不缺儿子,莫忘了,菲儿还怀着身孕呢。”回头他将菲儿扶正抬了正妻,一样生下嫡长子。
宁二爷瞪了宁远之一眼,亏他还跟成家据理力争,这样的败家子,若非是他亲侄儿,他真不愿意多瞧一眼!
宁大公子亦低声道:“老三,那终究是你的嫡长子。”
宁三撇唇,嫡长?
他说是便是,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我既与成娇蓉合离,她便不是我宁家嫡妻,这孩子也非我嫡子。”
回去他便让父亲将这母子俩的公子俩的名字,从宗谱上划出去。
宁远之仰着脖子道,成家人气的不轻,如此混账,亏得四丫头合离,否则还不知遭多了罪呢。
宁家那些人亦脸上发烧,连带宁三委实不像话,他们都跟着丢人,道了声告辞,纷纷摇头甩袖走人,再不走,留着丢人现眼么!
宁远之见人都走了,也不好继续留下去,跟在后头晃着膀子走人。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成娇蓉泄了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罢了,这样的人家委实不是良配,四丫头此番算是跳出火海了,日后帮衬着你大嫂,打理些琐事。”
容锦笑道:“母亲,外头那些事就算了,四姑娘刚合离,不好抛头露面,省的惹些不必要的闲气,就留在府里操持家务吧,母亲和五婶就安心享福便是,我都想好了,咱们家现在的山庄生意越来越好,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然还得烦劳爹去坐镇,管管账什么的,我呢,也安心应酬生意上的往来。”
容锦是觉着,近来成大爷没精打采,清闲过一阵子后,恐怕是无聊了,又不好说什么,索性她主动提了,左右这些都是成家的,她又没想过私吞。
将来大公子回来,就再交还给他,两全其美。
不知不觉中,容锦竟把当初那些总想着“有备无患”多存些“私房钱”,留着跑路的小心思,抛除个一干二净,真心实意为成家打算,难怪总说人心善变。
“这怎么成!”成娇蓉推拒,她一个外嫁过的姑娘,如何能够掌家,这担子太重了。
“怎么不成,母亲和五婶身体不好,之前母亲大病一场,如今尚未康复,大夫说得多静养,不宜劳心劳力,五婶本就身子盈弱,总不能叫我一个人家里外头的忙活,那还不得累死,您说是吧母亲。”
大夫人含笑点头,为容锦的大公无私和识大体感到欣慰。
“是这个理儿,四丫头,你既然回来了,那便是咱们成家的一份子,由你掌家在合适不过。”
回头又拉过容锦的手道;“锦儿,你真想让你父亲去给你管账?”
大夫人心里高兴,一来容锦都能瞧出的事,她身为枕边人,如何看不出丈夫心里有事,只是不好说,二来容锦毕竟还是个妇道人家,总这样里外忙活,怕她身子吃不消,最后大夫人也有点小心思。
如今成家偌大的家业都是容锦一手操持的,若他儿子还在,自是没话说的,可毕竟……她怕长此以往下去,全家都要有种“寄人篱下”之感。
不能怪她多心。
如今容锦既然能主动提及此事,还让老爷管账,想来是真心实意为着成家的,大夫人心彻底落了地,同时也有些酸涩。
红着眼眶道:“容锦,你是个好的,是我成家耽误了你,可怜我那儿不是个有福气的……”
大夫人默默拭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永远也好不了的心伤,除非闭上眼的那天,容锦心里不落忍,强忍着才没把真相说出来。
公子他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
可眼下容锦完全不知公子在那里,更不知他后面还有什么计划,她能做到,就是守住秘密,守住成家,待他归来。
届时,必然是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母亲莫再说这些话,爹,回头就让管事把账本送来,您可愿意?”
由始至终都丢了魂儿的成大爷,这才幡然醒悟。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容锦啊,你真想让爹去管账?当真信得过爹?”
容锦笑了。
“爹这是哪里话,这本来就是成家的生意,容锦是成家的媳妇,爹是成家的一家之主。”
成大爷大喜过望,拍着大腿道了声好!
容锦说,那晚上便让人将账本送过来,大老爷摆手:“不用,我亲自去山庄,用不着来回折腾。”
“如此,爹受累了。”
如今成家大房,总算彻底一扫阴霾,和和美美了,只是潜在性的危险依然还在……
……
“老二,你了想清楚了,当真要分道扬镳?”
成二爷捏着两只拳头大小的珠子,似笑非笑看向成无双,成无双面色不变:“二叔莫忘了,当初是为了对付成谨言咱们俩房才合作的,如今成谨言已死,成家也分了家,自然没必要再合作下去。”
成无双深知与他合作是与虎谋皮,当初是逼于无奈,如今如若再不抽身而退,他真怕最终的下场会同成谨言一样,死无全尸。
成二爷有多心狠手辣,他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无双想散伙,我若不成全,岂不是有失长辈风范,倘若日后后悔了,二叔还是欢迎的。”
老狐狸……
成无双心里暗道,嘴上却毕恭毕敬:“如此,多谢二叔成全,侄儿就告辞了。”
待成无双走后,成二爷脸色立变,眼神阴沉。
“好个小狐狸,以为过河拆桥就能明哲保身了?未免高兴的太早……”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也没留着的必要了,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没人能利用了他,还能轻易抽身而退的,何况卸磨杀驴。
老二啊老二,叔叔可是给过你机会了!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他了。
成无双心知继续留在凤阳不妥,索性以进学为由说动父母,全家都去了京城。
半月后,金敏玉垂头丧气地回了凤阳。
“小锦儿,我辜负你的托付了,没能把成谨言的尸骨带回来,我亲自带人去了你说的那个崖底,找了数月,没找到,抱歉,让你失望了。”
容锦当初拜托金敏玉去寻人,也是不想让成谨言暴尸荒野,后来从张秋生口中套出真相,如今又不好同金敏玉说,只能抱歉了。
“无碍,怪不得你,金公子为我家公子尽心尽力,容锦哪里还能有责怪之意,辛苦了。”
金敏玉挠头:“哪儿的话,咱们的关系无需这般见外,我们……是朋友嘛!可还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便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对了,我听说你建了个山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可还缺银子,咱们赌石那些银子,我还替你存着呢,做生意少不得银钱,我去取来给你应应急。”
容锦倒是忘了那笔横财,否则也不会硬拉着张秋生入股了。
“当初我就说过,那些都是属于金公子的,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会要。”
金敏玉脸色不好,只说那他便暂且留着,日后容锦若有需要,再跟他提,容锦笑着应下,金敏玉这才满意。
前脚刚送走金敏玉,后脚张家小厮便来传话,他们家公子在成锦山庄,被人灌醉了酒,愣是扣着人不放,小厮全德见势头不对,这才急着来找容锦求救。
容锦脸色一变道了声:“备车。”
“锦夫人,车在外头备着呢,咱可快着点吧!”去晚了,他怕他家公子真钻了什么套。
成锦山庄。
容锦行色匆匆进了三楼贵宾间,天字一号房:“张公子就在隔壁?谁在二号房伺候的,现下情况如何。”
“回锦夫人,小的东子,原本今日在二号房伺候,可里面上了锁,客人门不让人进去,任谁也不来门,小的也是没法子,怕出了什么事,才告知了张公子的小厮全德。”
容锦点头说他做的很好,又赏了银子,东子点头哈腰道谢后退下。
“现在该怎么办?”全德着急。
“里面都什么人?”容锦问道,全德仔细想了想回答:“都是素是与公子有些交情的,听说今天请客的是崔家小公子崔衡。
“此人平日行事作风如何?”
全德说道:“颇有心计,是个敢想敢为的主儿。”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崔家曾差媒人道张府说亲,想将崔家二小姐嫁与他家公子,公子当时没应,只说考虑,又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头,以老爷夫人都不在凤阳唯有,婉拒了。
全德将此事一提,容锦便道了声:“坏了!”
随即不管不顾地冲到隔壁包房,吩咐小二叫门口:“敢问张公子可在,我家夫人派人传话,说请张公子有要事相商,烦请开门。”
叫了两三次里面都无人应声,容锦坐不住了,直接让人硬闯:“给我把门踹开!”
庄里的护院个个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没两下就把门硬给撞开,里面的人骇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这就是成锦山庄的待客之道?”全德低声在容锦耳边道,说话的那个就是崔家公子崔衡。
容锦冷笑。
“是不是待客之道,也要分人,我还没问崔公子想做什么,在我成锦山庄私自扣人,这干系,我成锦山庄可单不起!
崔衡一顿,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胡说什么!谁私下扣人了,莫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搜过便知,来人,把寝房给我打开。”
成锦山庄三楼贵宾房,每个包间都是自带寝房的,类似于现代的套房。
“谁敢!”崔衡急了,站出来挡在前面。
容锦使眼色,让人把崔衡推到一边儿,护院一脚把门踢开,里面的场景,令人瞠目结舌。
容锦只瞥一眼,便让全德和东子进去将昏睡不醒的张秋生带走,全然不顾缩在墙角,且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子。
临走前容锦看了眼脸色大变的崔衡:“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崔公子也未到过我成锦山庄,至于旁的,崔公子……自便吧。”
幸好,今日请的都是崔衡的至交,除了张秋生。
崔衡心跳加速进了寝房扶起崔如欣,崔如欣颤抖着哭道:“哥……”
崔衡摇头:“无碍,方才她说了,此事不会外扬,否则张秋生亦难脱干系,唉,欣儿,张秋生……就算了吧,日后哥定替你寻个更好的如意郎君。”
安慰好妹妹,崔衡又恩威并施另外两人,那二人也是精明之人,保证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崔衡这才吐了口气,护着崔如欣离开成锦山庄。
隔壁包房,容锦立刻让人请了大夫,好在张秋生只是重了轻微的迷药,并无大碍。
不禁佩服起崔家人来,还真是敢做敢为,是个狠人!
“好生照顾你家公子,待人醒了再回去吧,有事吩咐下人即可。”
全德千恩万谢,今日多亏了锦夫人,否则他家公子……唉!全德叹气,哭笑不得,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这一回,他家公子的面子里子,可真真是丢尽了,尤其在容锦面前……
张秋生头疼欲裂地想过来时天已擦黑,听着全德低着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咬着牙闭眼,生生忍着怒气,唇齿缝儿里溢出两个字儿:“崔衡……”
尤其是第二天一早,受到容锦亲自上门的“问候”,张秋生咬牙切齿,羞恼道:“容锦……你若是故意来看笑话的,可以走了。”
现在,立刻,马上在他面前消失,否则他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掐死她!
容锦憋笑:“别啊!我这不是关心关心恩人嘛。”
恩人?张秋生皮笑肉不笑。
“你确定,我是与你有恩?”不是有仇?特意想来气死他的!
这样离谱的事儿发生在他身上,若是女子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个七尺男儿,丢脸丢大发了,张秋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张公子哪的话,玩笑而已,无伤大雅,反倒是崔家,张公子打算如何?”
张秋生瞥她一眼,还用说?
“势不两立。”
且有他崔衡好瞧的,崔家的酒楼,可就在观月楼对面。容锦眼神一转,如此也好,等张秋生将那个崔衡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在站出来“施以援手”,不怕崔衡不感恩戴德,崔衡此人胆大心细,若能为她所用,可如虎添翼。
半月后,容锦果然得到消息,崔家酒楼被观月楼顶的几乎关门歇业,崔衡亲自上门却被张秋生拒之门外。
崔家不比张家,只这么一个酒楼生意,小门小户,自然硬撼不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让崔衡当街负荆请罪到张家门前。可惜崔家依然丢不起这个人,更不能因此毁了崔如欣。戏看得差不多了,容锦觉着是时候落幕,便请了崔衡到成锦山庄一叙。
“锦夫人。”崔衡面带憔悴,朝容锦施礼,实在想不到,他素与成锦山庄并无交情,为何会无缘无故宴请自己。
容锦向来喜欢开门见山,也不打算与他打太极弯弯绕绕,很直接地表示,只要崔衡肯为她所用,不但催了可保无碍,还可得成锦山庄的一分红利,成为第三个股东。
崔衡瞠目,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当真会落到他头上?莫不是有什么……
崔衡犹豫,明里暗里将心中疑惑问出,容锦笑道:“崔公子大可安心,我呢就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一不为非作歹,二不打家劫舍,只需要日后崔公子能替我成家办事,别的也没什么,不过有一点不瞒崔公子,我成家背后有个劲敌,若崔公子不想蹚这趟浑水,我也不为难你,公子大可好好考虑,在做决断。”
容锦示意送客,朱玉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容锦和成家出事之后,看出朱玉的忠心,还有小小,可惜它还太小,为人又单纯,容锦便将朱玉待在身边,现在可是大有长进,不同从前那般胆小怕事。
崔衡见此咬了咬牙道:“夫人且慢,我……答应。”
崔家迫在眉睫,若张秋生在不罢手,怕是就要彻底败落了,崔衡悔不当初,怎就算计到他头上,好在被容锦破坏没成,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
张秋生这种人,他还真不敢奢望,事后真会娶他妹妹,说不定会报复到他家破人亡也未可知。
“只要夫人肯帮我崔家度过比劫,崔衡发誓,必追随夫人左右,忠心不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容锦分外满意,点头不止。
“既然如此,崔公子请回吧,回头我亲自去向张公子求情。”
崔衡施礼:“如此,多谢夫人,在下先行告辞了。”
午后,容锦去了张府,得知来意,张秋生拿眼镜瞪她。
“所以,你是来替崔衡求情的?”崔衡那人究竟哪里好?能让她看得上眼?
容锦笑了:“崔衡这个人,除了有些小心思,无赖了点,确实没什么可取的,不过胜就胜在他无赖,一肚子坏水儿上,若利用的好,也是件利器。”
张秋生不可置否。
“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那种人居然也敢用,罢了,看在尚欠你个人情的份上,依你一次,权当两清了。”
容锦低笑:“张公子这话可就见外了,什么欠不欠的,就凭您和我们家公子这关系,咱们两家,谁跟谁呀,什么两清不两清的,多生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哈,我先走了,张公子留步。”
张秋生涨红了脸,显然气的不轻,他是跟谨言关系好,可不是跟她!拜托能不能搞清楚。
看着容锦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咬牙切齿,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女人,给点墨汁儿都能开染坊的!
哼!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真真在理。
“去,修书给靖安,且问问谨言近况如何了。”
“是,公子。”
全德忍笑,公子与锦夫人一向如此,几乎见了面就掐,偏公子最后还得忍让,每每把自己气的不轻,这又是何苦来哉!
若让容锦来说,无非就是“找虐”呗!
尽如容锦所料,张秋生一停手,崔家有所缓和,崔衡立马跑来找她,千恩万谢,指天发誓,从今往后必无有不从。
容锦说话算话,将成锦山庄一成红利分给崔衡,崔衡一脸笑出花儿来。
从下人哪里听说二房一家几日前举家搬出凤阳,容锦还纳闷,成无双这个时候突然离开,莫不是与成二爷“闹翻”了不成?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还怕这两只狐狸一直联手,到时候不好对付呢,如今倒是先窝里反了,可不是天助我也么。
“那接下来,你还有何打算?可是准备动手了?”
张秋生假以辞色,手指摩着下巴看她:“可需要帮忙?”
容锦摇头,要是还用不着:“杀鸡焉用牛刀,张公子尽管看戏便可。”成文敬欠的账,是该好好清算了!
张秋生神色微动,满脸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做?”
容锦勾唇一笑:“瞧着便是。”
张秋生翻个白眼,不说拉倒,稀罕!容锦掩嘴一笑,引得张秋生吹胡子瞪眼:“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行,行,我说还不行,无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他们能设计陷害成家,她自然也能!贩卖私盐算个什么,她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万死难赎。
发狠的眼神,没来由地让张秋生心里一抖,真真是得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得罪那个女生,都不能得罪容锦这个女人!
“你想怎么做?”
容锦道:“我听说二房最近在同官府做生意,卖卖的是药材生意,军需官用。”
张秋生一颤:“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那可是……”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容锦撇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陷害成文敬?犯得着冒这么大险么我,万一弄巧成拙,掉脑袋的可是成家大房满门。”
她没那么冲动,也没当真阴损到那种地步,否则她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了。
张秋生挑眉,那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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