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冬日酷寒，冷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将大地染成了洁白的世界。
清晨，推开窗户，眼前所见，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美不胜收。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静谧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
窗外的枝头，原本翠绿的叶子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素白的雪花。
“嗯？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切的口吻无法忽视。
章小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身上一重，散发着男人气息的大衣将她全身裹了进去。
“先将就披上，吃过早饭，我带你去友谊商店买皮草，听妈说皮草保暖效果好~”
“去年买的衣服我还没怎么穿，今年又买，浪费钱。”
“给我妻子买，哪里浪费了？”
“就你油嘴滑舌。”
“是谁在信里说我闷骚的？”
“咳咳，我饿了，我去看看小今朝~”
“不用看了，妈给抱下楼换尿布了，现在八成已经在餐桌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快下楼。”
“不急，你不是想赏雪吗？我陪你。”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信里写你、你偷看我的信！”
“没有啊，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找打！”
章小棠羞愤难当，追着闷骚的老男人打，不过她的力道，对于某人来说，只是挠痒痒一样。
顾家父母在楼下，听到楼上儿子儿媳妇打闹的声音，心照不宣地抱着孙子玩。
小两口感情好，打打闹闹正常。
“老婆，儿媳妇的发小很不错啊，这都寄了多少回好东西来了。”
“是啊，这肉干，鲜肉，腊肠，鱼干，还有菌菇干，菜干，在外头就是想买也买不着。”
“我记得小棠说过这发小随军北部地区了，那边天寒地冻的，想来也不容易，你找你的老姐妹，多换一些外汇劵，让小棠跟儿子去友谊商店，给人家买点好东西寄过去。”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
同一时间，郊区的一座民房外，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呸~”
“扫把星！”
“要是我有杀人犯的儿子，我早撞墙自杀了，丢人现眼！”
“别说了，这疯婆子家的大儿子不是退伍军人吗~”
“要不是人家老大，咱们村可不会接收这样的人租房！”
“别说了，要是疯婆子发疯了，逮住你就咬，那可不划算！”
“哼，走，大冷天的，咱还要下地干活呢。”
“可不是嘛，把地里的菜给收了，村长说给村里大家伙分了，咱今年就没白干活。”
“那是，劳动最光荣~”
......
民房内，一间屋子中，散发着猪圈一样的臭味。
穿的破破烂烂的中年妇女，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碎碎念：
“家成啊，你别做坏事，妈给你做肉包子吃。”
“梨梨啊，妈不骂你了，也不打你了，你别恨妈好不好？”
“家明啊，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长军啊，不能接扫把星回家，不能接！”
“映雪她是扫把星，不能改姓，不能改。”
“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
“鬼啊，鬼啊，不要找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呜呜呜，家明啊，妈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捂着鼻子，来送饭菜的年轻女人皱眉，趁着她心心念念的家明哥不在家，她不满道：
“江阿姨，你怎么又在床上拉了，上一套衣服还没干，你这又拉了，臭死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打翻尿桶，呕~”
“恶心，臭死了！”
“嘿嘿~”
江翠娥傻笑，看到床边上的食物，立马冲了过去，抱着碗，用手，将东西扒拉到嘴巴里。
“呕~”
谢婉玉赶忙后退几步，恶心又委屈。
要不是她喜欢家明哥，她怎么会甘愿留下，照顾这个疯子婆婆！
是的，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家明哥。
为此，一直疼爱的她的爷爷对她失望透顶，断绝了关系。
但是她不后悔，只要能嫁给家明哥，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在日复一日的打理家务，照顾疯癫婆婆的日子里，她逐渐没了耐心。
因为这个疯子婆婆，她受到了诸多白眼。
因为劳改犯，杀人犯小叔子，她们就是搬到了农村，也有各种唾弃的声音......
如果没婆婆这个累赘就好了！
“妈，我跟你商量个事。”
“好吃。”
“妈，家明哥最近工作好累，我想给他补补身体，听说村里鱼塘里有很多鱼，等会你去捞几条回家吧。”
“家明，儿子。”
“对，家明，你儿子，想吃鱼，你去鱼塘去捞鱼吧，家明一定很高兴的。”
“捞鱼，捞鱼。”
疯了的江翠娥，只记住了，儿子想吃鱼。
她吃饱后，脚脖子上的绳子被解开。
“妈，你快去捞鱼吧，我在家等你捞鱼回来。”
谢婉玉鼓励道，循循善诱，只为了这疯子婆婆，自投罗网......
“捞鱼，捞鱼~”
江翠娥笑了，就这么光着脚，一步一步地离开屋子。
离开小院，朝着鱼塘方向跑了出去......
谢婉玉冷笑，心想，对不住了婆婆。
你是个累赘，你活着对我跟家明哥就是个耻辱、累赘。
你死了，我跟家明哥都能解脱！
天寒地冻的，村里一部分人在家里烤火，一部分人去地里收菜去了。
江翠娥没穿鞋，赤足走在雪地上，脚底早就血迹斑斑，冻的通红。
她是真的疯了？
不，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
丈夫死了，小儿子死了，亲生女儿也被烧死了......
她视为骄傲的大儿子，因为小儿子的拖累，被迫转业退伍，成了普通工人.....
她的儿媳妇，视她为累赘，为拖累，恨不得她去死。
来到鱼塘的时候，她眼中的疯癫褪去，难得的清明。
“当家的，家成，我来找你们了。”
“扑通~”
落水声响起，冰寒刺骨的水，淹没了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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