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祝愿好像经常能听到男人这种不冷不热的训斥声,诸如“玩够了吗”、“闹够了吗”、“哭够了吗”这类。
他总是端起一张脸,作壁上观。
无论自己是哈哈大笑,还是哭得和个疯子一样,都毫无反应。
要不是四年前下大雪的那个晚上,她亲眼看到这个男人是怎么温柔的抱住另外一个女人,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
她可能也真的会以为顾京律就是一个薄情的男人了。
此刻他亦是如此。
祝愿将手放了下来,当着他的面,直接干咽了那两粒避孕药,噎在喉咙口,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咽下去。
神情也稍稍平静了下来,“这下该满意了吧,顾总?”
她头也不回的走进衣帽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样,弄乱了很多衣服,包包首饰也全部都搂到了地上。
听到房间里传来乒呤乓啷的响声,顾京律只是淡淡的掀了掀眼皮。
将剩下没吃完的那盒避孕药,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坐到沙发上,安静的等着衣帽间里的女人发完脾气,换好衣服走出来。
祝愿挑了条米色的针织裙,款式很素,但架不住她身材好,腰细腿直。再加上从小学各种艺术,老师都是国际上出类拔萃的头号名人,三岁就被全国各地抱着到处看展。
所以这个圈子里,她的气质都是数一数二的。
选外套的时候,祝愿想了想。
最后还是拿了那件格子样式的大衣,和外面男人身上的差不多。
她穿上之后照了照镜子,还算满意。
加上洗漱化妆,祝愿大概折腾了快有一个小时才重新走到客厅里。
顾京律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主动拎过她手里的包,率先走出大门。
—
白色迈巴赫车内。
车子一启动,广播里就响起了财经新闻的报道,祝愿皱着眉,系好安全带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划动屏幕了。
想换成她爱听的钢琴曲。
但是找了半天,车子都已经开到大马路上时,那个全部都是钢琴乐的文件夹也没有出现。
往常都是置顶的。
瞥了眼单手扶着方向盘的男人,祝愿扯了扯唇角,有些讽刺:“顾总还真是绝情啊,一天没坐你的车而已,我喜欢听的音乐都全删光了?”
顾京律没理她,目光直视前方。
老宅离得有些远,百无聊赖之下,祝愿突然想起储物箱里有一张她很久之前放进去忘了拿出来的小U盘。
里面也全部都是曲子。
所以将耳边的碎发撩了一下,就低头找了起来。
结果U盘没有找到,手里倒是多了一根口红。
一个不知名的小杂牌。
祝愿将口红拿在手里,晃了晃。
笑容明媚张扬:“看来顾总车子的副驾驶上,还坐过别的女人啊。”
男人依旧没有声音。
“咔嚓”一声,祝愿拔开了口红的盖子。
看到里面是她最讨厌的橘红色时,微不可闻的挑了挑眉,她尾音拖的很长,语气里也是充满了鄙夷,“真土啊。”
顾京律总算看了过来。
侧脸到下颚的线条冷硬凌厉,说话时,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给我,别乱碰。”
话音刚落,祝愿就开了窗,将手里那根口红给丢了出去。
她挑衅的笑着,垂下眸子,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我、偏、不。”
反正这个男人现在正在开车,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马路上,原本正在中间道上的白色迈巴赫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转弯到了右边道上。
顾京律板着脸,声音里仅剩的最后那点儿耐心都没了踪影,冷漠的命令着:“下去捡。”
旁边是杂草丛生的烂泥地。
祝愿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结果男人的话一说出来,她的鼻尖就开始发酸了,很憋屈难受,连心脏都开始疼了。
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凶过。
丢出去的东西再亲自捡回来,还是这么明晃晃的大白日,隔几秒钟就有一辆车从后面开过。
她才不要呢!
然而顾京律却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来了一些,在方向盘上敲了两声,骨节泛着青白色,“不想下礼拜结婚典礼上,让你父母知道你和我的事情,就下车去捡。”
祝愿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口腔里都涌上来了一股血腥味。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因为这事儿被父母遣送到了国外,或者是被关禁闭之类的,绝对是得不偿失。
一直都以为这段不耻关系,应该是她拿捏这个男人痛点的手段才是,没曾想今天反过来被威胁了一把。
算他狠。
祝愿很不心甘情愿的下了车,走进那脏兮兮的草丛里,看到有形状与那根口红相似的东西时,还得冒着手上被粘泥土的风险,弯下腰去捡。
大衣和里面的针织裙下摆,很快就脏了。
然而顾京律只是懒洋洋的靠在车头。
用那双没有感情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大概老天爷总是爱垂怜可怜的女孩子吧。
找了快十五分钟,当祝愿决心不坐他的车,直接离开时,突然脚下踩到了那根口红,她捡了起来,走出草丛。
狠狠砸在了男人身上。
语气不是一般的挖苦,“看来顾总对在意的女人还是不够大方啊,一根几百块钱的口红都不舍得给她买。”
“这种杂牌东西,和野种有什么区别?”
听到后半句话的那两个字,顾京律眯了眯眼。
他没发火,把口红重新放回车里之后,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慢慢往下倒着,让祝愿可以简单的洗下手。
半瓶水空了的时候,才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两个字以后再敢当着我的面说一次,试试看。”
低沉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祝愿是害怕的。
小的时候,她被这样凶过太多次了。
即便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打自己,也不会真的怎么收拾她,但还是没缘由的胆怯。
她哆哆嗦嗦的洗着手,都不敢嫌冷了。
见她洗好了,顾京律也就不再继续倒矿泉水。
重新上车的时候,祝愿一抬脚就看见了自己衣服下摆上沾着的那些烂泥。
她有洁癖,真的忍不了。
等男人重新坐到了驾驶位上时,直接扶着车门,仰起脑袋大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控诉的咬字发音倒是很准确:“你个混蛋……顾京律,你凭什么敢这么欺负我呜呜呜。”
呜呜咽咽的。
吵得顾京律太阳穴突突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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