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大堂兄一说,那鹰钩鼻人“哦”了一声,眼睛并没有看他这儿子,淡淡地道:“怎么这么晚?”
那大堂兄迟疑了一下,道:“路上出了些岔子,不过都顺利解决了。”
那鹰钩鼻“嗯”了一声,道:“那这人又是谁?”他说的这人,自然是说的我。
那大堂兄道:“是方先生的病人,这人一定要跟着来,所以……”
那鹰钩鼻突然笑了起来,道:“一个病人?他要来,你就让他来了?”
我见那大堂兄垂着个头,这样冷瑟的天气里,额头居然已经隐隐地出了一层冷汗,看来是真的紧张得厉害。
“爸,都是这丑八怪一定要跟来,不关哥的事!”那慧儿在一边,忍不住插嘴替她哥辩解。
那鹰钩鼻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乔慧!这个时候要称我为家主,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那慧儿被吓得一哆嗦,咬了咬嘴唇,道:“家主。”一跺脚,就不再说话。
那大堂兄道:“家主,我是怕纠缠下去误了正事,所以就……带了他一起来。”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
我从小跟三叔在小山村里长大,在我们那最大的人家也就是刘家这种,后来跟青子住到潭城,虽然遇到过一些像董爷之类的地头蛇,但还真从没遇见过这种根底深厚的所谓家族,今日个算是长见识了,真是森严得很,简直没一点人情味。
这样的家,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瘦子在外头的时候张扬得很,可是一进这家门,就跟猫似的,缩着个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至于那个叫乔东的矮胖,更加成了个边缘人,躲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倒是阿紫那小姑娘看不下去,出声道:“病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那鹰钩鼻看了我们一眼,朝阿紫道:“你是方老先生的徒弟?”
阿紫道:“没错。”
那鹰钩鼻又瞧了我一眼,目光闪烁不定,道:“来啊,把人带上来。”就听到边上有人应了一声,接着听到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大概是下去了。
我再瞧了几眼厅中其余几人。见除了那鹰钩鼻和二郎腿之外,能在下首坐着的还有三个人,年岁都在四五十岁之间,其中坐在那鹰钩鼻下首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年纪应该比那鹰钩鼻要小上一些,但头发却白得厉害,一脸的沧桑,眉目间有愁苦之意。
这三人估摸着应该是乔家养的客卿,地位应该类似于顾思寒家的老王老李等人,听说一般有些根底的家族里头都会养些这样的能人。
厅中众人都是正襟危坐,什么声音也没有,乔家一群后辈更是连坐的位置都没有,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我感觉到胳膊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扭头见阿紫那小姑娘冲我眨巴了下眼睛,又摇了摇头。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毕竟是顾家的大小姐。顾思寒他们家来头绝对不小,比起这乔家,恐怕还要远胜。
她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是能看出其中的门道。让我不要轻易说话,免得给自己招惹了祸端。
我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姑娘冲我笑了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
这时候,又听得脚步声响起,就见进来四个人,抬进来一个块门板。上头盖了一块白布,从隆起来看,应该是躺了一个人。
那四人将门板放到地上,朝鹰钩鼻等人低头一行礼,就退了出去。鹰钩鼻挥了挥手。那大堂兄立即上前,朝阿紫道:“这边请。”
阿紫拍了拍我的胳膊,走上前道:“能不能给我一张凳子?”
鹰钩鼻点了点头,立即有人搬了张凳子上来。阿紫接过凳子,端到我跟前,道:“大丑哥,你的腿没好,先坐会儿。”扶着我坐下,就转身走到那门板前。
我也不客气,在凳子上坐了,将拐杖搁到一边。走了这一程山路,有些腰酸背痛,舒服地伸了下胳膊,顿时引来一旁那瘦子的一声冷哼。要不是在乔家长辈面前,这鸟人恐怕立即就要发作。
我松了下筋骨,就仔细去瞧那块门板。刚刚这东西一抬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气。这气味极淡,而且似乎掺杂了其他一些异味,在寻常人闻起来,可能更像是一种鱼腥味。
那大堂兄说了声:“这边来。”伸手就掀开了门板上的白布,顿时一股更为浓烈的腥气在空气中散发了出来。
我听到那慧儿干呕了一声,大约是受不了这扑鼻的腥臭味,瘦子和那矮胖也是脸色难看。从我这边看出去,只见到那门板上躺着的是个年纪颇轻的男人,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靛青色,尤其那张嘴,嘴唇惨白,厚厚地翻了出来,而两只眼睛却是向外凸起,看着尤为诡异。
阿紫在那人跟前蹲下,伸出两根手指在这人脖颈间探了探,道:“还活着。”
那鹰钩鼻道:“活着我们也知道,是什么病?”
阿紫没有说话,伸手将这人的眼皮翻开。但一翻开,就“啊”的低呼了一声,手一松,那眼睛又合了回去,似乎是被惊着了。
我刚才匆匆地瞥了一眼,见这人翻开的眼皮下面,惨白一片,完全看不到一丝黑色。
阿紫定了定神,又重新翻开那人的眼皮,仔细地看了几眼,又将这人的衣服解开,仔细查看,过了良久,道:“这人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过,至于是什么,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那鹰钩鼻笑了一声,道:“是么?你是怎么看出他是被咬的?”
那原本缩在一边的瘦子,这时候也突然走上一步,叫道:“就是!我就说这村姑什么也不懂,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人身上的每寸地方我们早就检查过去,根本连个咬痕都没找到,怎么可能是被咬的?家主,我早就说过不让这村姑来的。”
那鹰钩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阿紫起身道:“你们来掰开他的嘴看看。”那大堂兄立即上前,掰开那人的嘴,那瘦子也凑过去瞧。过了一阵,就听两人低呼了一声。
那大堂兄起身,垂首朝那鹰钩鼻道:“这人舌头上有个咬痕,只是藏在舌头下面,我们之前谁也没注意到。”
那鹰钩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门板跟前。那大堂兄蹲下掰开那人的嘴,将咬痕的位置指点了出来。
我见阿紫站在一旁,就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见了,就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腿疼了。我就拉了她,问她那咬痕是什么样子的。阿紫瞧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是好奇心挺重。”凑到我耳边低声把所见说了。
她说话柔声细气,呼出来的气吹得耳朵痒痒的。我听她说完,大致就知道那伤口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很尖锐的东西,从下扎进了那人的舌头,不由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咬的?”
阿紫一张小脸红了红,道:“就是那样啊。”
我见她神情古怪,登时就明白过来。能造成这种伤口,而且又是咬伤的,只可能是在嘴对嘴的情形下。只是我倒是不明白,这是怎么看出来是个咬伤的。
阿紫刚要说话,就听那鹰钩鼻道:“能不能治?”
阿紫道:“我只能暂时保住这人性命,其他的只能等我师父回来看有没有办法。”说着蹲到那人跟前,取出一个针筒,看来是要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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