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
我被这个同学的话给惊到了。但是我看见张哈子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多少变化,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似的。不过想想也对,照片上的四个人,其中三个都已经有了不好的结局,那么这个第四个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了。
张哈子又具体问了一下那位同学有关赵子文失踪的事情,不过从那个同学嘴里得到的有效消息不多,毕竟学校肯定会在这方面做好封锁消息的处理。学生所能知道的事情肯定是无关大局的,随便你们怎么传播,不仅不能找到事情的真相,甚至还可能和真相刚好相反的方向。
我问张哈子,要不要去学校方面问一下。
张哈子讲,算了,这种事情学校是不可能给你讲实话滴。就算我们去问了,也应该就是刚刚那同学讲的那一套。
我讲,那现在怎么办?
张哈子讲,回去,帮张牧把手接上。
他讲完之后就走了,我站在原地有些凌乱。那条胳膊都已经断了好几天了,还能接上?连医生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张哈子能做到?
我赶快追上去,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过程。
到了病房以后,张哈子转身把病房的房门关上。自从张牧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以后,或者说张哈子头七过了之后,三楼的病房又开始接收新的病号了,关上门是不想让那些病号看见。
张牧见我们回来,问我们刚刚干嘛去了。他之前一直在睡觉,所以没听到我和张哈子的对话。于是我把照片又递给张牧看看,张牧看了之后,我看见他的眉头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然后用唯一的那只手指着照片上的赵子文对我讲,这个就是上次我在ICU看到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家伙。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你同学,因为我记得我见过这个人,后面才想起来,他是张哈子的同学。
原来如此,难怪张牧当初会说我为什么还带着同学一起去,原来是他把我当成了是张哈子的同学,那么赵子文是张哈子的同学,也就是我的同学了。可问题是,那个晚上他看到了赵子文,意思是不是讲,赵子文已经死了?
我看着张哈子,张哈子已经拿着磨刀石和篾刀走进厕所里面去了。进厕所之前,张哈子讲,多半已经死了,就和蒋远志一样,可能就是个打酱油的。
讲完之后,我就听见厕所里面传来磨刀子的声音。
张牧讲,以前屋里的长辈讲,这个医院不一般,学校里面也是水很深,我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我晓得张牧讲的吃亏是断了一条胳膊。我很想去安慰他,但是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晓得怎么去安慰他。我怕到时候越安慰越乱,所以干脆转移话题讲其他的事情。我问,难道当初你们长辈没有给你们讲为什么要来这里?
张牧摇摇头讲,没有,只是给我讲要在这里当医生,位置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让我守在这里就行了。至于张哈子,屋里人对他讲老么子,我就一点都不晓得老。
这个时候张哈子走出厕所,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篾刀,他对着我凌空砍了几刀子,似乎是在试手感。随后他讲,屋里人啥子都没对我讲,就喊我来这所学校读书就是了。专业随我选。我选来选去,就只选了一个外国语学院。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面是有么子奇怪滴事情发生,所以来让我在这边调查一下,哪个晓得,这一读,就读了五六年,么子怪事都没有发生,白白浪费了我大好的光阴。
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这么急着想要回家,就是想要知道家里面做出这样的安排,到底是为了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如果连这个目的都不晓得话,那么,根本就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哈子的话讲完之后,病房里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个时候,张哈子找来一些黄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画,他把纸塞到我手里,然后对我讲,把门上和窗户上的玻璃全部封上。
我虽然不晓得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先是跑到外面护士站,借来透明胶,然后开始封玻璃。
我一边封玻璃一边看见张哈子从口袋里拿出他之前从东南角位置收回来的那根蜡烛,然后看他用嘴巴对着蜡烛吹了一口气,蜡烛就着了。这个技术活看的我当时就想拜师学艺了。
蜡烛还是幽幽的绿光,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放在东南角,而是放在了西北角。放下蜡烛之前,他先是用铜钱放在蜡烛的底端,然后才放下蜡烛。蜡烛放下之后,又用几枚铜钱在蜡烛的周围不同地方放下,我仔细看了看,没认出来这是一个什么图形,但是看上去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到哪里见过。
等我把所有的窗户封完了以后,我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看到张哈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去了。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西北角的那根蜡烛和它周围的铜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铜钱组成的那个图形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把蒲扇的样子!难怪我会觉得这个图形那么熟悉,原来是和我爷爷手里的那把蒲扇个一个样子。
我惊讶的还没开口,张牧就对我讲,看出来了?铜钱属金,围成一把蒲扇,扇子上面有火,张哈子用的是“煽风点火”术,取意铜钱不散,真火不灭。到匠术这一脉,张哈子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我点点头,然后看见张哈子拿起他之前雕刻的那节竹筒,四下打量了竹筒一下,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张牧的胳膊,这才开始用篾刀劈竹筒。
这次的手法和以前我见过的扎千刀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如果讲扎千刀的手法是快而细,那么这一次张哈子的手法简直就是用简单粗暴来形容了。张牧讲,这个手法叫做“切”,和“劈”不同,用劲的方向和部位不同。
我看见他先是一刀从中间劈开竹筒,取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拿在手里从中间砍下,依旧是拿一半放一半。之后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手里的最后那根竹子只剩下小拇指一半大小的时候,张哈子才用“剖”的手法,将竹子最外面那一层的表皮去掉。
张牧在一旁给我介绍,我才晓得,用他们的行话来讲,最外面的一层带着竹子的表皮,叫做“青蔑”,这层蔑是最结实的。看起来虽然细,但是单凭两只手想要把它拉断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用力过猛,还会被篾条划伤。因为很结实,所以篾匠最喜欢用的就是青蔑。
张哈子用“剖”的手法,前前后后一共剖出来一小把青蔑,放在一旁早就铺好了的纸钱上面。
青蔑取出来之后,张牧讲,剩下的那些不带表皮的就叫做黄蔑。黄蔑的结实度没有青蔑好,所以篾匠一般不用。不过这里张哈子还是用到了黄蔑。
借着绿油油的烛光,我看见张哈子从刚刚切过的竹子里拿出一节稍宽的竹干,用篾刀在中间部分轻轻“拉”出一个小口子,然后用青蔑在这道口子的上下两端各绕了几圈,他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一般,一条青蔑很快就将上下两节竹干给绑在了一起。看上去,很像一个关节!
而且还是一个手臂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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