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阁。
苏姨娘带着颜夕晨过来的时候，那脚步沉的，恨不能将人踩死。
她们两个人身后，跟了十几个小厮丫鬟，小厮抬着箱子，丫鬟手里也捧着各样的匣子，没有一个人闲着。
这些东西，都是苏姨娘自己挑的。
除了二百两的现银之外，还有布匹、头面、成衣，以及一些瓷器，玉石摆件。
苏姨娘已经找郎中，给颜夕晨看过了，京中较为出名的济世堂、永安堂、妙春坊，她都找了人过来，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没有办法。
他们所言，和太医相差无几。
这让她们不得不退一步，向颜夕月低头。
来之前，苏姨娘还让人收拾了婉月阁，虽然也算不上府上顶好的院子，但婉月阁并不算偏僻，反而环境清幽，内里的装点布置，也是苏姨娘一手操持的，用的东西都不错。
就这么让给颜夕月，她心里实在不舒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压抑着心头的火，苏姨娘叮嘱颜夕晨。
“夕晨，一会儿见了颜夕月，把姿态放低一点，别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娘，我知道了。”
“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苏姨娘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也不再开口，没有再多浪费口舌。
这么多人，动静不小。
他们一进院子，颜夕月就知道了，没急着出去，连带着知夏、玲珑，也被她带在身边，没人出去相迎。
苏姨娘带着颜夕晨，进了屋里。
一见颜夕月，苏姨娘的眼神，就不禁暗了下来。
颜夕月戴上了面纱，遮住了脸，她静静的坐在桌边上，摆弄着香料，整个人温婉中又夹杂着一股清冷的气质，跟当初她娘古氏摆弄药材的模样，真的很像。
苏姨娘瞧着，心中不喜，她讨厌颜夕月，更恨古氏。
只是，苏姨娘遮掩的极好。
不过须臾，她就换了一副模样，满眼含笑，温婉又真诚。
“夕月，几日不见，你这变化可真大，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你这样打扮，还真好看。”
颜夕月抬头看向苏姨娘。
比起颜夕晨来，苏姨娘这老白莲的段位，可高太多了。
颜夕月没回应，苏姨娘也不觉得尴尬。
款步到颜夕月身边，苏姨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夕月，是不是在生气呢？我也是才知道，夕晨在围场的时候不懂事，冲撞了你。”
“冲撞？苏姨娘这话，说的可真轻巧。”
颜夕月不咸不淡的噎了一句。
甩手把香料扔在桌上，颜夕月看向玲珑，“把香料收拾了吧，院子里人多气杂，什么恶心的玩意都有，太晦气了，脏了好东西。”
“是。”
玲珑应声，随即去收拾香料。
苏姨娘脸上火辣辣的，她自然清楚，颜夕月说的不是香料，而是她和颜夕晨。
可她得忍。
面不改色，苏姨娘缓缓继续，“夕月，你要是嫌弃这些香料不好，等回头，我再给你弄些上好的，给你送来。刚刚，我还挑拣了不少好东西，你可要看看？”
说完，也不等颜夕月应声，苏姨娘就忙让下人将东西抬过来。
箱子匣子，全都一一打开。
苏姨娘沉声叹气，“说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不是，没管教好夕晨，她自小就没你懂事，这都是我的不是。可是，你们两个是亲姐妹，一脉相承，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夕月，你自来大度，这次还得求你高抬贵手，饶夕晨一次。”
瞟了颜夕晨一眼，苏姨娘冷声催促。
“还不过来给你大姐姐赔罪。”
颜夕晨听着这话，不情不愿的上前到颜夕月身边，她微微福身，声音细弱蚊蝇。
“大姐姐，我知错了，请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敢了。大姐姐，一家子亲姐妹，请你别怪我。”
两句话还没说完，颜夕晨的眼泪，就已经眼泪打转了。
颜夕月挑眉看向颜夕晨，“就这？”
“我……”
“条件我跟你说过的，而我的条件，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我想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用不了多久，你这脸就会再起变化，到时候想要治就更难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拖不拖得起？”
“你……”
“既然不情不愿的，就回去吧，我这个人不爱看人甩脸子，也没那个闲心，看你们这破戏，听你们瞎忽悠。什么感情，咱们之间有什么感情？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滚，扯什么淡呢？”
颜夕月一句话，冷硬逼人，气的颜夕晨差点失控。
颜夕月却不理会她。
扭头看向苏姨娘，颜夕月眉眼微弯，笑意盈盈。
“苏姨娘，你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你这个当娘的，还真是不行。颜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人家，颜家的女儿，纵然不能满腹经纶，可规矩还是要懂，眼力见还是要有的。道歉就拿出道歉的诚意来，负荆请罪，还想当祖宗，谁给她的脸？”
古氏没了之后，左相府就再无正室，苏姨娘受宠，何曾受过这种指责？
苏姨娘脸上火辣辣的。
不好对颜夕月发作，她转头瞪向颜夕晨。
“闹什么闹？做错了事，还摆谱猖狂，真当这家里你最大，可以无法无天了吗？还不赶紧过来跪下，给你大姐姐磕头认错。再闹腾，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
“滚过来跪下，快点。”
见苏姨娘这般，颜夕晨也不敢再闹，她恨恨的瞪了颜夕月一眼，慢吞吞的跪下。
袖口中，她拳头握的死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大姐姐，我知错了，请大姐姐原谅。”
颜夕月没回话。
颜夕晨见状，像是僵硬的木偶一般，缓缓给颜夕月磕头。
一下，又一下……
颜夕晨泪水盈盈，这种被颜夕月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几乎让她崩溃。
她心里一遍遍的想，等她的脸好了，等她当了皇子妃，当了皇后，一定要将颜夕月碎尸万段。她要百般的折磨颜夕月，将今日的羞辱，都一一的讨回来。
颜夕晨靠着恨意撑着。
可她磕完了头，等着她的，只是颜夕月一句冷笑。
“这头嗑的，连小鸡崽子吃食的力道都没有，也真是寡淡无味。罢了，出去跪着吧，时辰跪够了，再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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