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敌......
他心中到底背负了怎样的东西,这世间无人知道。只知道他在伤心至极的时刻,躲了起来,却又继续布局着整个天下的浩劫。
这世间理解他的,不过寥寥数人。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有着那世人所不解的迂腐。心中那宏图壮志,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他不曾面对世人的谩骂,他的布局是否还是会如此?
或许,他会选择另一种方式吧。
而不是离开这令他伤心至极的世间......
他就像这世间开出了一朵花,这花中装着那些人对他的期待和托付。可是太多人在见到这朵开在悬崖之上的花时,只会嘲笑它的选择像白痴一样......
“他从不欠我们什么......”女子的眼中闪着晶莹。
不该让他去妖界的,不该让他去解决妖界之乱的,本就与他无关......
女子手中那故人的茶盏放了又取,那些往事,想了又想......
太想他了...
是啊,太想他了!
那思念如潮,起自无微之处,而后如狂风卷起的浪潮一般汹涌澎湃。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当年那白衣离开时的背影,带着萧瑟和落寞。曾让她有多后悔,她现在就有多想念!
那开遍九天十地的彼岸花啊,是那般的耀眼。
老人张了张嘴,低头看着这小竹林下的景色,多么的希望那白衣能重新归来,而后与他一起品茶。
他也想他啊,那是他此身唯一的弟子。
他那弟子如同一块璞玉,至纯至性。在当年云宗的药山之上,面临身份被揭穿的风险与同他告别时,冒着无穷的危险,走进了他的眼中。
他说,“来告别...”
可是,他分明只是不愿欺骗自己这个孤寡的老人而已。
女子说,他选择以自己的身死来布局一切,是因为他对世人的失望。可是老人知道,并非是如此。
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的人儿,所谓布局,只不过是他的无奈之举。
因为他心中装着太多的人,却忘了自己......
正如女子所言,他不亏欠任何人!
小屋、竹林、石桌。
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唯独,少了一人。
那风中卷起了云雾,云雾带着说不清的情愫,在天地之中飘摇。
老人望着那迷雾,眼中朦胧,似乎见到了袭白衣缓缓的朝他走来......
那白衣还是当年的模样,白衣白发,翩翩如玉。
老人望着那白衣,苦笑着摇了摇头呢喃自语。
“徒儿,老夫近来见到你的次数愈发的多了......”
“梦中,眼花......各种场景之下也老是能见到你!是为师大限将至了么?”
“前些日子,还梦到你曾问我双栖的丹术.......”
老人缓缓的低下了头去,似乎对于自己见到那白衣的景象,早已大怪不怪。
是啊,近来梦到白衣的次数愈发的多了。
就连这白日都看到了他......
“我回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在这小屋门前悠扬的回荡着。
那竹叶发出的声响之中,这声话语似乎盖过了世间一切声音.....
老人猛的一颤,再次抬头。
却见,那白衣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女子僵硬的紧握着手中茶盏,转头看去......
那地上积满了往年落下的枯败竹叶之上,一袭白衣踏着落叶,望着他们。白衣的双眸之中发红,好似不是幻觉一般。
老人怔怔的望着那白衣,似不相信一般。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恍惚的迎了上去......
白衣的容貌渐渐的清晰,与记忆之中的那人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似这千年而来,毫无变化。
老人张着嘴,颤颤巍巍的抬手苍老的手,抚摸向那白衣的脸颊。
手掌一触碰到那脸的刹那,那真实的触觉如同一缕轻风,卷起了心海波澜起伏......
老人猛的收回了手,似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手。
幻觉竟如此真实,自己真的已经到了该离去之时了吗?
白衣轻轻的抓起老人的手,重新放到了自己的脸上,那双眼中望着眼前迟暮的老人,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师尊,我是景言啊...”
“我真的......回来了!”
轰!
老人脸上的皱纹挤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一旁的女子举目望着白衣,似木然出神。
这如梦似幻的一幕,落在两人眼中,显得太过于不真实。
以至于,他们似难以相信......
白衣望着面前恍惚的两人,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轻轻的闭上上了双眼。
一道金光在白衣的脚下亮起,那亮光如水流般散开,铺满了这小竹屋门前。
金光所过之处,慢慢的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彼岸花......
那彼岸花,似记忆之中当年的模样,开遍了这小屋的门前!
一间小竹屋,
一台石桌,
一盏茶壶,
三人...
满地的彼岸花......
一切都似重新回到了当年的模样,什么都没变!
女子望着白衣,猛的拂袖掩嘴,眼中的晶莹珍露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那句“太想他了”却再也说不出来!
老人也是恍惚的看着白衣,而后忽然展颜一笑.....
“如何?”
白衣睁开了双眼,泪中含笑的对着老人深深点了点头。
“还好......”
远去如何,所经如何,归来如何...
远去还好,所经还好,归来还好...
白鹦追明月,枯舟行远海。
所行皆苦难,见君皆归好!
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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