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许沐白跟着商奕然进了一家私房菜馆，他们身后还跟着秦臻。
今晚的饭局其实就是一个战友聚会。
商奕然和秦臻从前在部队的领导来潼城出差，这才有了今晚的饭局。当然，许沐白并不知道。
下午在商奕然的办公室里，二人那场天崩地裂的对话之后，彼此都冷静了一下。
你还敢喜欢我吗？
这像是许沐白的试探，又像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但无论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他们心平气和。
这对夫妻有一种特有的相处模式。无论怎么吵架，无论闹得有多凶，但只要在外人面前，他们都会相敬如宾。说是虚伪也好，说是假也罢，但几年来，这种默契早已达成。
今晚，也不例外。
老领导说，商奕然结婚的时候没请他喝喜酒，无论如何也要把喜酒给补上。许沐白很大方，拉了商奕然一起，给老领导敬酒，直到把人给喝高兴了为止。秦臻在旁边瞧着，心想，这么对极品夫妻恐怕也是百年难遇。
最后吃完饭离开时，老领导拉了商奕然低语道：“媳妇不错，人又爽快，不矫情。以后，少整那些没用的，天天上热搜，你又不是明星，别不知足。”
“别不知足！”秦臻学着老领导的口气拍了拍商奕然的胸口。
“滚蛋！”商奕然立马翻了脸。
秦臻叫了代驾，先送了老领导走。许沐白和商奕然稍稍等了一会儿，代驾小哥也过来了。
回尚善若水的路上，商奕然一直闭着眼，似乎有点难受。许沐白也喝了些酒，但她心里却很畅快。她的酒量很好，天生的，她的母亲就很能喝，大概是遗传。但是，她喝酒的时候很少。
风儿吹拂着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凉了，在这迷离的夜色里，有些旧忆爬上心头。
她耍过一次酒疯。
但那次耍酒疯是故意的，她并没有醉，只是单纯地想让商奕然不痛快。
从外面喝了酒回来，进屋就开始大吵大闹，然后开始砸东西。商奕然当时挺火大，把她拉到卫生间淋了一场冷水浴，结果把她冻得直打哆嗦。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她一身湿漉漉地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提了半桶水，直奔商奕然书房去。于是，那半桶水全都泼到了几台电脑上。电脑坏了还是其次，因为短路，差点酿成大祸。
这次闹剧的结果是，她与商奕然都被罚了打扫商家大宅一个月。每天傍晚，两口子就去商家大宅干活，把那房子里里外外擦得一尘不染。每天都累个半死，搞到很晚才回家。
那一阵，两个人出奇地安静。还曾在回家路上讨论过，为什么天天打扫，房子还会那么脏。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毕竟，老商同志更有手段。
想到这件事，许沐白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商奕然突然问道。
“想到了爸爸。你不觉得，爸爸真的很有手段吗？”许沐白侧头看商奕然。
“你是说被罚那一个月？”
这种心有灵犀，也是绝了。
许沐白听到商奕然说这话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些契合，真是神鬼难测，她都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是什么姻缘。
“我后来问了姑姑，她说，爸爸每天雇了人加工现场，还特别要求做到不容易清理的程度。所以，咱们才会每天都干得那么辛苦。”商奕然说完叹了口气，论别出心裁，他是自愧不如。
“老商同志还真是个人才。”许沐白不由得赞叹道。
“是个人才。也是个狠人。”
许沐白觉得商奕然这话里有话。
“我妈当年为了跟他在一起，辞了工作，与家庭决裂，来了老家那个穷地方。后来，外公派人来找过我妈，让她回去，说是可以带老商同志一起回去，他们给安排工作。老商同志多有骨气啊，说是宁愿饿死，也不受他们的关照。我妈虽然有点动心，但又怕他跟着回去受委屈。她哪里舍得老商同志受委屈啊，也就没再回去。那一次，外公彻底寒了心，对我妈放了狠话，说这辈子生死不见。”商奕然说到这里，突然有点哽咽。
“后来，妈妈生了病，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时日，就想再见见外公、外婆。老商同志联系了外公那边，但没有回音。于是，他就带着妈去了外公那里，据说是在外公家门外跪了一天一夜，但外公、外婆也没有出来见妈妈。最后，妈妈哭着走的。那次回来之后，没几日，她就去逝了。”
说完这些话，商奕然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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