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自信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没有把这封匿名信当作一回事。
但是他错了。
同样是匿名信,写信人的动机不一样,造成的恶劣影响不一样:有的人因胆小怕事不敢在信上署真名,信中所反映的问题基本出入不大;有的人纯粹是想搞臭或搞倒一个人,信中反映的问题大多是望风捕影,胡编乱造。
如果是一个人处心积虑地想搞倒另一个人,不仅信件的内容上任意编造,而且是挖空心思地琢磨着怎么样能产生扩散效应,那么这封匿名信的威力就要大得多。
就在周胜利被林远东电话警告之后的不几天,某一全国性的影响不大的报纸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
信中直接反映年仅二十岁的南洪县针织厂青年女工XXX依靠姿色,一步登天当上了这个国营大厂的承包人。掌握大权后,依仗她与县里的一位重要领导的特殊关系安插亲信,打击对手,硬是将曾为工厂立下大功的一位厂级领导和两位骨干挤出了工厂,给县针织厂的发展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报社为了免责,还在来信标题前注明了“来函照登”四个字。
为了提高年终行业综合考核中的分数,针织厂订阅了十多份这个行业报纸。
报纸送到的当天在厂里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张红梅手里有这份报纸,但她没有注意到这条被挤到报屁股上的来信。当办公室工作人员把报纸上的来信拿给她看的时候,她又急又气,又羞又恼,差点把那张报纸给撕了。
用脚指丫去想,她也能想到写信人是雷宏卫。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想到把信寄到了报社,并且这么望风捕影地写还能在报纸上登出来。
冷静下来后,她把报纸叠了起来,问道:“这上面上说县里的重要领导肯定是指的周县长,我现在找他好不好。”
留在身边的当然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也是可以充当她的智囊的人。
“你与周县长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平常怎么去的还在还怎么去,身正不怕影子斜。”
周胜利看到报纸上这篇来信神色凝重起来。
冼心兰在全国性的大报当记者。她说过他们报社一个专栏每天接到的稿件就可能装一麻袋。
这张行业报纸影响力当然远不如冼心兰所就职的报纸,但每天接到的来稿也不会太少。
像这样一篇没有署真名的来信没经核实就能见报,说明写信人是通过内部关系把信件递上去的。
迄今为止,周胜利还没有见到写给上级领导机关的匿名信,但爱民大舅说了是反映他的。这封来信却是反映张红梅,这表明了写信人已经至少组织了两封信。
他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张红梅看着周胜利凝重的神色,深怀歉意,“周县长,是我给你惹了麻烦,让人家往你身上泼脏水。”
周胜利道:“千万别这样说,我感觉到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也是麻烦不断。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得有抗更大的打击的思想准备。”
张红梅满面刚毅,像个男子汉一样,“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什么脏水尽管泼,再泼多了,我就真给你当小三,气死他们!”
真是个假小子,什么话都敢说。
周胜利道:“你现在是大厂的厂长,往后说话注意嘴上留个把门的。”
张红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与我爸一样,老气横秋。”
张红梅离开办公室后,周胜利再度陷入了沉思:先是寄到了上级机关的匿名信,后是报纸上刊发的来信,再往后会是什么呢?
是上级纪检部门的审查,还是组织与自己的谈话?
他虽然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第三波的冲击来临的时候,他依然是始料不及,不仅是出手的形式,还有出手的人。
到了五月初,全地区的经济发展的统计数字出炉,南洪县的工业经济发展的增幅竟然居全地区第一位。
县委常委会上,会前准备的各项议题结束后,县委书记涂宗胜兴高采烈地宣读了大家早已见到的统计数字,对县政府今年以来的工作,特别是对县属企业的厂长经理承包给予了高度评价。
书记对县政府工作提出表扬,周胜利作为县政府一把手也得说几句客套话:首先是党的政策好,给企业更多的经营自主权;再就是县委领导的好;第三是各位副县长、各相关单位和企业的努力。
他同时也清醒地指出,我们的增幅第一是建立在我们的基数小的基础上的。同样是增长一千万,在我们南洪县是增长百分之二十,而在洪蒙县却只有百分之五。所以我们不能盲目乐观,沾沾自喜,要认识到自己存在的差距,下半年继续加劲,缩短与经济发达县的差距。
这件事本来不再议题当中,书记表扬,县长表态,已经很圆满了。没有想到的是,周胜利说完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钱仁涛紧接着跟上说:
“我完全同意周县长的观点:我们不能盲目乐观,沾沾自喜,要认识到自己存在的差距。我个人认为,我们与工业发达县的差距不只是数字上明显,工作经验上的差距也十分巨大。
年初县属企业实行厂长经理承包经营,我们这一步是不是走得太快、转弯太急,企业干部职工存在着不适应的问题?在确定承包人的过程中是不是夹杂着个人感情,任人唯亲的问题?
县针织厂让一个二十岁的黄毛丫头当厂长,广大干部职工反应,她除了长相好、年纪轻外,没有什么比别人强的。”
钱仁涛一向比较低调,也是从县外调入南洪县的干部,在涂宗胜受到姚文浩等当地干部挤兑的时候他是站在涂宗胜立场上的。
周胜利以前在常委会上与姚文浩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多数情况下也是站在周胜利这边。
周胜利以县长的身份代表县政府表态后他又接过话,周胜利觉得他虽是多此一举,但只是强化了自己的观点。
没想到的是,说到了后来,他话风一转直接攻击起年初的县属企业改革,并且直接点出了张红梅。虽然没有点名,但县针织厂承包人只有她一个。
周胜利刚要插话,又听他说话的意思张红梅能当上厂长靠的就是年轻漂亮。而县常委所有人都知道,针织厂是全县第一个推行县属企业厂长经理承包经营的企业,是周胜利亲自推进的,钱仁涛说张红梅靠着年轻漂亮当的承包人,言外之意是周胜利看上了她的姿色。
常委们的目光瞅向了周胜利,看见他像没听明白钱仁涛话中的意思似的,静静地听着他的发言,或者说冷静地看着他往自己身上狂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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