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的这个电话是当着省、地两级公安同事的面打的,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也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一脸窘态纠正道:“别胡说八道,我这里正在开会呢。”
李雅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没有胡说八道,局里以微机室为基础,又申请购进了几台微机,组建技术二处,从一处调来一个副处长担任处长,我当副处长。安局长说是你临走前推荐的我。
你把一等功、二级英模让给我,蓉蓉就要我对你以身相许,她若是知道你推荐我当副处长,非逼着我以身相许不可。
周哥你说,我是从了她的愿望呢,还是从了?”
周胜利知道以她假小子性格,开起车来漫无边际,赶忙拉回正题,“DNN鉴定现在归你管了?”
李雅雯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所有需要动用计算机的都划归我们二处。”
“那好,我这边的兄弟过去我就放心了。部里有些人身上的衙门作风太严重了,没有出入证,我实在是不想进那个门。”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李雅雯那边才挂上了电话。
汇集完各路调查询问的情况后,地区公安处刑侦支队的队长说:“刘成钢明显是给我们施压,不让把案件定性为他杀,他的这种态度就很值得怀疑。”
其他人也认为他的怀疑没有错,只有周胜利认为刘成钢不会是凶手或幕后策划者。他分析道:
“领导干部之间有矛盾,最大的恶果就是权力被架空或者影响提拔,每个人从一般干部升到县级干部都不容易,而且组织部长想架空县委书记根本不可能做到,两人之间没有以命相搏的仇恨。
围绕着刘成钢,我们明天要做的就是要在不引起他警觉的前提下看到他的档案。他如果是哪个大领导的亲属,直接空降下来的,身上的棱角还在,有可能对这起案件知情没有制止,如果是从一般干部升到今天的位置,身上的棱角、锐气基本磨得差不多了,只要是知情就不会让这样的案件发生。”
支队长说道:“不用查我就知道他是从京城下来的。我们处长说是京城哪个大家族的弟子下来镀金的,来了不到两年,很快就要到地区任地级领导。我想,他不愿吴清亮的案件扩大影响也可能与他最近准备提拔有关系。”
周胜利说:“有这个可能,下一步可以考虑把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列入调查的范围,但是要注意保密,不要惊动刘成钢同志,也不要让县公安局的同志参与。这不是我们对自己人不信任,要考虑到我们的怀疑方向不对将来给他们的工作造成不利影响。”
第二天的下午凑情况时支队长笑嘻嘻地说:“周总队不愧能破千年积案,真是料事如神。您不让县局的同志参与是对的,刘成钢的驾驶员就是公安局的人。他们说刘成钢觉得后面跟着一个穿警服的人特有派,唐奇投其所好,将刑警队里一个叫韩兴旺的青年民警提拔为副队长,借给他当小车驾驶员。”
周胜利曾经也让自己的驾驶员在公安局挂名,意在让驾驶员能够得到一个转为国家干部的名额。
刘成钢让公安局借一个穿着警服的人给他当驾驶员,明摆着是显示自己的身份不一般。
在这里给年轻书友科普一下,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国内公务员(当时叫党政干部)岗位上严重缺乏专业院校毕业生,不足部分少量由军转干部填补,大部分从其他单位上调入正式职工中的优秀青年,先从事专业工作,以后逐年按照入行年限、学历、表现等转为正式干部,简称转干。
支队长接着汇报道:“韩兴旺还是唐奇爱人的表弟,有韩兴旺从中联络,唐奇与刘成钢的关系很铁,成为刘在常委中的一员悍将。”
省厅侦查员从京城回来,带回来检验结果:吴清亮与黄冬梅胃液里均检验出药和酒精。
吴清亮胃液里有两种药物,一种是致人精神兴奋的,一种是麻痹神经的,论说都不会致人死亡,但两种药物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药。
黄冬梅胃液里也有麻痹神经的药物,但她的死因却是心脏病,因她身上有男性液体,分析可能是在药物发作期间与男性发生了关系,极度兴奋所致。
从黄冬梅身上提取的液体与她丈夫和吴清亮,还有从黄冬梅衣服上检查出的毛发均做了DNN鉴定,液体既不是吴清亮的,也不是他丈夫的,与她衣服上的一根毛发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六。
化验对比结果让实了他们的案情分析路子是对的,首先吴清亮的家里不是二人死亡的第一现场,吴清亮不是自杀;再就是黄冬梅身上的液体不是来自她的丈夫和吴清亮。
他们确定,下一步的调查方向是围绕二人那天下午下班以后的动向开展。
谈完工作,省厅侦查员一脸八挂地问周胜利:“周总队,你与李处长是什么关系?”
同志们之间工作之余,拿男女之事八挂一下是常有的事。
周胜利答道:“工作上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在春雷行动小组里,我是组长她是组员。”
“工作之外呢?”
支队长也加入了八挂行列。
“工作之外,她是我结拜大哥的妹妹,小时候外号假小子,长大了说话也还像个男孩子,那天晚上我打电话你们都听到了她说话的风格。”
侦查员说道:“公安、部我去过多次,每次在大门口都被审犯人似地审半天,办事的时候人家不让你在办公室等,非让你在院里蹲着等不可,比咱们对犯罪嫌疑人没什么两样。
这次我们去,刚报了是东蒙省公安廳的,门位马上就问是不是找李处长的?我们说是,他马上让我们赶紧进去,说‘那个小姑奶奶一大早就放话了,敢对她的客人不客气,她就上部长那里告御状’。那个小姑奶奶不知是哪个大家族的关系,最近突然又立功当英模,又提拔的,与她一同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还都在原地没动。
检验结果当时拿不到,她让我们到一个办公室里等,说原来你就在那间屋里办公,现在是她与新来的正处长的办公室。
中午吃饭也是她带着我们去了食堂,饭菜票都是她付的。周总队,亲妹妹对哥的同事都不见得这么热情,她是不是你的媳妇?”
周胜利道:“她真是我结拜大哥的妹妹,她家有钱,别说请你到食堂吃顿饭,就是吃顿烤鸭她也请得起。”
按照头一天晚上的分工,侦破组除了周胜利外各人都下去了。周胜利一人坐在县公安局专门准备的案件侦破办公室里。
不一会,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县长、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周总队长了。”
听声音,周胜利肯定与他熟悉。
听语气,他很可能是周胜利的上级,至少是同级,但却实在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只好找了个理由:“这部电话可能出了问题,声音走音太厉害,我没有听出是哪位领导的声音。”
电话那头道:“确实是省级领导机关的领导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刘加辉。”
“刘部长?老领导你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加辉道:“我不只是知道你在营川县,还知道你完全可以在京城不用下来的,你却下来了,是不是觉得在京城当个小处长,被人喝来喊去的没意思?”
周胜利道:“不是,你是我的老领导,你知道越往上干部的学历越高,工作专业性越强,我一个学农业技术的,在那样的单位岂不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吗?不说我了,别耽误领导的事。”
刘加辉问道:“你现在挂帅侦破一起县委组织部长自杀案是吧?”
周胜利说:“是一起组织部长的命案,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没有最后定论。”
“是这么回事。营川县的刘成钢书记是我本家的一个兄弟,是京城刘家的子弟。他的工作最近面临调动,在这个时候不希望营川县这起案件影响太大,最好能定个自杀。”
周胜利说道:“刘部长,‘5.17’案件的现场取证的有关物品送到公安bu进行了技术鉴定,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他杀。”
“公安bu那边自有刘家出面,鉴定结果会改变的,关键是你们这边,指鹿为马的事情一千多年前就有,你们只要不坚持是他杀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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