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老俩口都七十多岁了,政~府一个月也给几十块钱的补贴,可是比起低保来,差远了去了。你能给问问,让俺也吃上低保不?”
中山装老人说的很认真。
“你不够吃低保的条件!”眼镜老人率先批驳他。
“怎么不够的?老俩口都不能干活了,不应该吃低保吗?”
“你有两个闺女,人家吃低保必须无儿无女才符合条件。”
“闺女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跟没有孩子有什么区别?”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有法定赡养人的,都不符合条件。”
眼镜老人显然对政策比较了解。
夏枫就笑了,道:“这位老人的解释是对的,大爷您还真不符合条件。给你们老年人的补助都能及时发到手上不?”
“这个是能的,按月都给划到存折上,花的时候去取就行了。不过......不过......”
中山装老人嗫嚅着,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小声道:“有的人,不符合条件,不也是吃上了低保嘛!”
他的话刚一出口,几位老人迅速扭过头去,不再搭话。
显然,这事比较敏感,他们不愿涉及。
“哦?还有这样的事?多吗?”夏枫跟着问道。
“多是不多,但是还有啊。”中山装老人有些不太情愿了。
“能具体点吗?”
中山装老人刚要张嘴,见几位老人一齐瞅向了他,便尴尬地笑了笑,道:
“说不清,说不清,随便多一嘴,不说了。”
夏枫便明白,当着别人的面,这事他不方便说。
既然有所反映,就要高度重视,看来河口镇的这项工作还不够精准到位。回去之后,一定要安排民政部门在全县范围内进行一次认真地排查,重点查查河口镇,发现舞弊行为要及时纠正,严肃查处。
“低保的事,关系着贫困群众的切身利益,容不得半点马虎。具体工作中,可能还有些不足,甚至有疏忽,我们会不断检查完善相关制度,确保公平公正。”
夏枫表态道。
几位老人便笑着看向夏枫,连连点头,却不说话。
谈话至此,夏枫感觉该告辞了,便站起身来,向老人们说:“各位老人家你们继续晒太阳,我走了啊,祝你们健康长寿!”
“好,好!”老人们微微抬手,向夏枫他们告别。
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夏枫心里满满的收获,真切地感受到了深入基层的必要,就又想起了老人家常说的那句话: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接下来,继续行进三四公里,来到了西吕家村。在村口下了车,沿大街正往里走,见一位中年人正拦着一位背着背包的青年训话。
“再拖几天,你再拖几天,回来一趟不容易,少挣点钱又怕什么!”
“我就请了五天的假,二叔你弄不准情况ying让我回来,太不合适了。少挣点钱是小事,我拖延了时间耽误了工作,老板不仅要扣我奖金,还要扣我的分,弄不好还要开除我的!”
二人的声音不小,夏枫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个大概。
见夏枫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那中年人起初还有些不大愿理睬,等夏枫走近了,他才瞪大眼睛,疑惑地说道:“你是夏县~长吧?”
“我是夏枫,请问你是?”
“哎哟,县~长啊,您怎么突然间就来了呢,我是西吕家村的吕光友,是庄里的dang支部书~记。”
“吕书~记,这是卫生局的陈局长。”张子文走上前介绍。
吕光友忙与陈刚握手,表示欢迎。
“夏县~长,您这也来的太突然了?有什么要紧事吗?”吕光友有些慌张地问着,向后看着工作人员。
夏枫知道,他这是在找镇里的陪同人员。
“听说这几个村子有个别村民食物中毒,我和陈局长就直接过来看看。”
“这不,这位青年的父亲吕相青就是最近中毒的,不过打了几针就好了。”
“那正好,我们去他家看看?”夏枫道。
“好啊,石墩带路。”
吕光友对那叫石墩的青年说道。
“二叔,我真的需要回去,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回事?”夏枫问道。
“石墩的父亲年纪大了,有好几种慢性病,身体很不好,前些天吃了死鸭,眼看着就不行了,我就连忙打电话让石墩赶了回来。结果打了几针,恢复的怪快,又好样的了。不过,现在还没好利索,石墩要走,我想让他晚走几天。”
“要去哪儿?”
“回县城,坐汽车去岩黄,从岩黄坐晚上的火车去深圳。”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老人,你真想走的话,跟着我们的车去县里,好不?”
石墩无奈,只好领着大家向他家走去。
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吕相青老人才七十出头,白发苍苍,脸色憔悴,很是虚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见来了不少人,老人有些激动,勉强在床上坐了起来。
老人有一儿一女,老伴早年过世,女儿出嫁后也经常回来看看,儿子结婚后与儿媳一起去深圳打工,在深圳租房住,常年不回。
夏枫悄悄给张子文说了句话,让他出去找家商店买点东西,回过头来继续了解情况。
“老人养了多少鸭子?”夏枫问。
见吕相青老人没什么反映,吕光友忙道:“俺这位老哥年龄大了,耳朵聋了,听不清话。县~长,他就喂了四五只鸭子。”
“这次死了几只?”
“死了两只。他舍不得扔啊,就熬了吃了,结果身体难受,村里的医生说是中毒了,给打了两次吊针就好了。”
“村里有几户中毒的?”
“有四五户,一样的情况,都是吃的病死的鸭子。”
“为什么病死的都是鸭子呢?鸡有没有中毒的?”
“鸡没有。鸭子去小河边找食吃,吃了死蛤蟆什么的,中的毒。”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医生说这是轻的,如果重的话会要人命的。医生还告诉我们,死的家禽千万不能吃,要深埋起来。”
“医生的话是对的,一定要给乡亲们说清楚,死家禽吃不得。”
“知道了,县~长,一会俺就在大喇叭上多吆喝两遍。”
这时,张子文提着鸡蛋、火腿肠等东西走了进来,吕相青老人在床上又激动地摇着手,反复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吕光友便道:“这是夏县~长慰问您的,您就别客气了!”
“石墩在深圳干什么工作?几年了?”
“五六年了,在一家电子产品厂工作,还是一个车间的小组长呢。”吕光友替石墩答道。
石墩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一旁搓着手,不言语。
“村里外出打工的有多少?”
“有三四十个。年轻的整劳力大部分都出去了,四五十岁的都很少,这是个大问题呢,再过几年,这些老家伙都不能干了,农村就没人种地了。”
“村里没有集体企业?”
“没有,乡里也没有像样的集体企业啊。农村留不住人了,都往城里跑,这还了得,得想想办法,要不的话,生产上早晚会出大问题的。”
夏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还有个大事,就是村里光棍子太多了,但凡能干活想干事的都出去了,不想干的留在村里天天游逛,说不上媳妇。村里的小姑娘呢,又都往城里跑,往外嫁。这样时间一长,社会稳定也是个大事啊!”
这种情况,夏枫过去有所耳闻,今天亲耳一听,顿感问题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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