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方能有所针对。
张茂增当前急需了解的,是周玉海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有什么特别需要外面的人做的。
县公安局内,张茂增是有许多内线的,最为重要的内线便是当初的副局长陈丕文,可惜已经调走。其它几位中层干部,都不在关键岗位,出出点子还行,但真正能接触到周玉海的,还是越具体了越好。
张茂增想到了汤振飞。
汤振飞这小子,别看痞儿吧唧的,其实很善于编织关系网,哪个行业都有他的小哥们,尤其是公检法部门。
再说了,他们几个同属于一条船上的人,紧密度较高,应该算是命运共同体吧。所以,汤振飞也会愿意出力的。
“振飞,在哪儿?”
张茂增给汤振飞打去了电话。
“张叔,在工地呢,有事吗?”
“晚上没事的话,就咱俩人,找个地方说说话。”
“好的张叔,一会我把地址发您。”
就这样,汤振飞联系了位于兴通城市中心地段的银座大厦16楼的一家私人会所,派专车将张茂增接了过来,传杯弄盏之间,密谋了下一步的行动。
“周玉海这小子不省事,油盐不进,我早就劝他要听话,别往外运污水,更不要偷排污水了,他不听啊,总觉得自己高明,结果怎么样?为了省那几个小钱,你看栽了吧?不仅出了事故,而且还出了人命,被逮捕了!”
张茂增气恼地说道。
“周玉海这个熊玩艺不是挺聪明吗,怎么还这么孬种,连这个分寸都把握不好?进去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
汤振飞显然知道张茂增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说咱们与他关系这么密切,也不是一点来往也没有,他要是被苗大力折腾的受不了了,再胡咬乱啃的,不是给咱惹麻烦嘛!”
张茂增知道周玉海也与汤振飞有交往,故将仨人捆在一起说话。
“张叔,您的意思是?”
“得想法见见这个东西,嘱咐嘱咐他不该说的千万别乱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话,是哄那些傻子的,得反着理解。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个道理要让他明白。”
“叔来,这个道理谁不懂?都懂,他肯定懂,问题是他能不能撑住!这个熊人享福享惯了,弄不好,经不住公安的吓唬折腾就要胡说八道。张叔你说见见他,可能怪难,这个时间看得紧,一般接触不上,递个话过去兴许还有可能。”
“那就递个话去,警告警告,也顺便问问他都说了什么,有什么要说的。”
“张叔你放心,这个我能做的到。”
“不要找领导。先找人弄清关在什么地方,然后再与他联系,一定要不留任何痕迹!”
“明白,张叔。我的拜把子兄弟就有好几个干公安的,老道着呢,保准让张叔您满意。”
“你小子,就知道你有这方面的能耐!”
张茂增赞赏道。
汤振飞骄傲地笑着,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之后,十分大气地询问像周玉海这样已经正式批捕的人员会关押在哪里,会不会选择一个秘密地进行关押,得到的答复是:
已经批捕的人员,一定会关押在看守所,关在其他地方是违法的。
“张叔,这就好办了,您放心吧,看守所,咱有人!”
汤振飞自信地说。
张茂增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汤振飞,脸上露出奸狞的阴笑。
兴通县看守所。周玉海关押处。
为了安全起见,苗大力特意选择安排了单间关押着周玉海,同时选了四名精干人员轮流看守,避免发生意外。
已经提审两次了,周玉海不愧是老奸巨滑,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任你怎么引导教育也无济于事,始终死不认帐。
强烈的白炽灯照得人睁不开眼,轮流的审讯熬大鹰一般,让人身心俱疲,简直要将人的意志击垮揉碎并踩上一只脚。
“周玉海,你不要心存侥幸,幻想着有人能伸出手来将你救出去,你想也别想!当今这个形势下,屁股不干净的人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没有人会顾及到你这个已经被逮捕而且犯罪事实非常清楚确凿的人的感受。摆在你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
回味着苗大力的话,周玉海猜测他们可能已经拿到了他的笔记本,看到了里面记录的东西了,不然不会说的这么具体。
但是,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假如公安人员没去搜查我的办公室和家呢?此时如果主动交待了,一切成为了事实,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咸鱼翻身的可能?
所以,得坚持,得硬熬!
熬了过去,就有恢复自由的希望,就有可能走出这个铁门,看到晴朗的天空;熬不过去,可就难逃牢狱之灾了。
在外面的张茂增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一定担心会供出与他的交往事实,一定会设法救他。
周玉海焦躁地等待着,似乎肚肠子里都起了燎泡。
果然,机会来了。
这天上午,值班警察过来送饭的时候,特意暴露了掌心让他看,他惊喜地看到了上面写的两个字:装病。
周玉海一阵狂喜。
这个工作人员很有经验,他清楚室内墙角上方有摄像头,很顺意的样子便用身体遮挡住了,然后将手放在胸前展开了手心。由于他身体的掩护,周玉海的表情也被掩盖了。
行家,这是个行家!
周玉海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草草吃了牢饭,不一会便叫唤起来:“哎哟......哎哟,我肚子疼!你们弄的什么东西,不拿我当人待,这是想害死我啊!哎哟......哎哟!”
有干警迅速过来询问情况,周玉海大喊“肚子难受,快找医生给我看看,不然我死了就是你们害的,屋里可是有录像作证!”
医生很快来了。
周玉海很是配合检查,值班的警察们都来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认识的,也没有人做出异样的动作。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兴许是饭没吃巧,岔了气,给了两瓶藿香正气水,让喝了之后注意观察。
让我装病有啥用?没有任何人与我联系啊。
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难道有什么疏漏?
周玉海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适才的细节,确信没有错过什么机遇后,很是郁闷失落。
约摸一个小时后,一位警察又出现在周玉海的房间,冷冷地问道:
“肚子还疼吗?什么情况了?”
“好些了,但还是不舒服。肯定是饭的事,你们工作失职,我要告你们!你们太不拿我当人待,太没有良心了!”
“已经不错的了,你还想在你公司里那样作威作福,让别人拿你当皇上对待?做梦去吧!”
警察不耐烦地说着,很随意地定在了那里。恰巧,又是挡住了摄像头。
周玉海内心一振:这位置,这动作,与上次送饭的一般无二!
这个人,难道就是送饭的那个?
好像是,身材差不多,可惜当时太激动,没记清楚,不能确定。
果然,只见那警察悄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片和一支签字笔,顺手扔在了胸前的床上,幅度很小,然后用手指了指胸前床的位置。
周玉海明白,他这是用身体挡着,让他在纸片上写字。
有经验的老手啊!
低头细前,那纸片上方写着两行字:不要胡说。有要求吗?
“哎哟,肚子还是不舒服呢,还是隐隐地疼。”
周玉海边嘟囔边爬到了床上,在警察的掩护下草草在纸片上写道:
我没胡说。我办公室抽提里有重要笔记本。
周玉海连抽屉二字也不会写,只好用“提”来代替了“屉”。
警察哈腰貌似扶了一下周玉海,关心地说道:
“没有其他毛病,不要紧,休息休息就行了!”
随手用纸把笔卷起,握在手心,放到了裤兜里。
警察走了,周玉海躺在床上兴奋得难以自抑:这表明,营救行动开始了。操纵者,定是张茂增无疑。
这是因为,其他人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当然,人家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不要胡说。我能胡说吗?
说了的话,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真是的!
张县长,张茂增老兄,您可要真使劲啊!
周玉海暗暗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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