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玥这一届同科,她记得,只有两个人是云南籍的,名次都不太好。
甚至其中有一个只是祖籍云南,人家在江西长大读书的,官话里一口江西腔调改也改不掉。
这般状况下,云南士子实力不强,走出去都低人一头,常受嘲讽。
此前朝廷派下的主考官,往往拉着一张脸,无他,不是被排挤就是着了算计,才会到了云南当主考官。
理所应当,对云南士子是夹着眼睛看。
他们一怒之下,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能在云南读书有成的,十个有八个和土司有关系,和朝廷关系微妙。
小宴正式开始。
许玥作为宴请的主人,自然要率先发言,先和如孔知府这般同考官候选人,寒暄一番,互相暖了场子。
这期间,被带来的各家子弟被冷落在一旁。
这也是应有之义,本就是搭着顺风车来让走个“后门”,让许玥这位手握中举之权的主考官,对他们多一分印象。
怎能喧宾夺主?
不过有人还是忍不住了,小声的和旁边人说起话来:“哎,这位许大人真的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吗?”
旁边面目沉静温柔的士子皱眉,见是段氏的三郎,知道他性子跳脱骄傲,怕打扰了上面交谈的人,只好回答: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难道还会作假不成?”
“不,我是觉得……哎呀。”段三郎有点表达不出来,没了来之前的满不在乎,眼神不由落到台上。
许玥神情从容,随便一句话,往日严肃的师长或大人物都凝神细听,仔细回答,甚至还带了一丝恭敬。
一举一动,都让人瞩目。
段三郎的眼神闪闪发亮,甚至不止他……
“……我记得孔知府写过一篇赋,其中古韵雅籍,如金石坠地,令人自愧不如,我忝为乡试主考官,正需您这般的人来助我一臂之力。”
许玥含笑赞扬孔知府,几句话下来,假意推辞一番,孔知府抑止不住笑,道:
“大人盛情,老朽却之不恭了。”
定下来一个人,席上有些骚动,大家的态度更加热情了一些。
从午间到黄昏,才有人提起了来走后门的人,笑着提议:
“今日谈的尽兴,不如让诸家子弟写一篇文章,将其记下来?”
闻言,心知其意不好一概拂却,许玥轻淡的点了下头:“便如此吧,文字最佳者,便赏……”她想了想,今日穿的是澜衫,未有配饰。
索性取了因为太热,所以带过来的黑檀木扇。
字是简侍读所提的,扇坠是陛下赏的鸡血石,很珍贵了,说道:
“此物伴我许久,以此为彩头吧。”
众人纷纷称许,孔知府出了玉佩,笑道不让许大人专美于前,其余,有出紫毫笔的,有出镇纸的,不一而足。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都热了起来,十几个士子端坐,纷纷执笔。
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玥对此并不太在意,扇柄漫不经心的敲打手心,时而与身旁人说几句话。
今日来赴会的,都是偏向于朝廷的官员大户,不如此,也不会被她邀请。
如杨、孟两家几乎划土自治的土司,就没一个人来。
当然,土司中亦有和朝廷亲善的……许玥目光掠过下首一人,段氏,近几十年虽被杨、孟赶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势力不可小觑。
…………
不多时,一炷香焚尽。
诸人的文章便被收了上来,由许玥第一个观看,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一时只有翻阅纸张的细微声音,落在被点评的人心中,却如滔天巨雷。
没让他们等多久。
许玥拿过一份文章,扇柄轻轻敲在上面,含笑道:
“云南人杰地灵,才子们文采非凡,但这位杨神风的笔触最得我心。”
此言一出,众人都望向下首某一处。
身材高挑纤瘦,长相沉静温柔的青年豁然抬头,目露欢喜之色,徐徐下拜:“谢大人赏识。”
其余人或羡或嫉,尤其是段三郎的眼神都要着火了,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写,却还是逊色了一筹。
心中挫败不可为外人道也。
孔知府等人也没什么异议,将彩头都给了杨神风。
比过这一场,这些小辈的名字至少入了许玥的眼,至于她入不入心,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结束之后,时候也不早了。
许玥又和获胜者闲聊了几句,了解他出生杨氏旁支的旁支,早已出了五服,家中也只能算小康。
心中一动,记下这点,她随口道:
“得了我的彩头,可要记得乡试后多来拜会。”
“学生谨记。”
杨神风无视掉诸多羡嫉的目光,压抑住心中喷涌的欢喜,认真的答道。
一省乡试主考官,天子近臣,年少有为,这些光环,足够让他看向许玥这个人时蒙上耀眼的光辉。
今晚恐怕要睡不着了。
小宴结束,许玥第一个踏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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