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起。
现在的顾妄言，可能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所以沈向霆没有说什么，他站在他跟前，让他抓着，靠着。
哭吧，伤心难过就该放声地哭，把情绪都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心疼的同时，沈向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起码他对他没有防备了。
如果换了是之前，这事他会一个人藏在心里谁也不说，憋出病来。
现在他累了，难受了，至少已经肯主动跟他讲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
他的生日过去了，喧闹的一天终于画上了句号。
顾妄言小闹了一会儿，沈向霆都由着他。
大概是也闹累了，他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哭声渐小。
他难过。
是难过其实自己心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信任妈妈。
因为在今天之前，他心里多少有那么点小小的声音——
为什么上辈子妈妈没来参加他的葬礼。
为什么不来看他最后一眼。
谁都来了，就是妈妈没来，他竟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如果还活着，她怎么可能不来？
既然他坚信妈妈还爱他，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一层原因？
妈妈不是不来，是来不了了！
她等不到八年后了。
在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里，妈妈会先离他而去。
顾妄言难过、崩溃，还是源于对自己的责难。
而这些，他都没法告诉沈向霆，所以他只能自己闷头大哭。
见他似乎冷静了，沈向霆才说：“对不起，我没有选择告诉你，想骂就骂吧。”
“妈妈告诉你的吗？”顾妄言抵在那里，声音是浓浓的鼻音。
哭狠了过后停下，客厅里显得安静无比。
“是我猜的。”沈向霆把走廊上的事简述了一下。
顾妄言抓着他手臂的手抓得更紧了。
“很痛吗？”他说着，又有些哽咽，泪液滴在地板上，“那么难受，却强撑着来见我。”
“你别有心理负担，能见一见你，阿姨心里也舒服，对病情是有好处的，”沈向霆说，“阿姨跟我说，她很感激有今天这个机会，因为……”
沈向霆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她不但见到了你，还重返了舞台，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登台了，完美的谢幕。”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和儿子合唱。
这句话沈向霆没有说。
他怕言言会过度责怪自己今天没有表现好。
对于舒阿姨来说，她肯定是欣慰多于痛苦的。
日后她人不在了，至少她还留下了这段珍贵的回忆，言言以后想她了，就能把这期节目翻出来看看，留个念想。
顾妄言吸吸鼻子，没接话，像个哭狠了的小孩，时而打哭嗝，又委屈又可怜。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向霆问。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他的声音闷闷的，“明月阿姨在哭，不小心听到的。”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他没胃口的真正原因。
他竟忍了一路。
“然后你就忍到了刚才吗？”
沈向霆其实也有些自责，一路走来，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顾妄言的人了，比他的家人都要了解他，却连他都没发现……
可想而知，这些年他把自己藏得有多好。
顾家没能发现他的不对劲，真不是他们的错。
这小孩真是……
“真该给你颁个小金人奖，演技这么好，我都觉得我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顾妄言这才从他身上起来，身子松松垮垮地坐着，脑袋往后一点，仰着冲他咧了下嘴：“不好能把你骗到手吗？”
他指的是一开始给他布的天罗地网，一个套一个套地给他下，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沈向霆还能拿他怎么办？
借着微光，他甚至还能看到他眼角的泪反光，却这样笑起来，让人心疼得很。
“是啊是啊，”沈向霆满口的宠溺，“我真是被你骗惨了，枉我这么信任你，浪费我感情，小骗子。”
他又补了一句：“我理解你在大家面前装没事的样子，但是我要例外，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别再瞒着我了。”
顾妄言又吸了吸鼻子：“本来想把这顿哭留在第二天的，不想给生日添上那么一笔，但……到底是没绷住，就差了那么一刻钟。”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是也替我妈妈瞒我了？如果今天不是我自己意外听到了，你打算瞒我多久？”
像上辈子一样，让他到死都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吗？
傻傻地以为她组建了新家庭幸福快乐地活着。
“……”沈向霆后退一步，“亲爱的，吃蛋糕吗？”
“生日都过了，”顾妄言说，“别转移话题。”
三十六计——
“我错了宝贝。”
顾妄言站起来：“沈向霆，今晚分房睡。”
“……”沈向霆追上，“次卧没床。”
自从遭了水祸，那床就再没补上过。
其实他压根就没预订。
正经人谁订啊！
“客厅。”
沈向霆紧跟身后：“宝贝，沙发太小了，睡一晚我可能会落枕。”
“那行，”顾妄言又从房里出来，“我睡。”
“别别——”他拉住他，将他推回房里，“你睡，你睡。我睡沙发，沙发挺好的。”
顾妄言一只手拉着门，对着屋外的人微笑：“晚安。”
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向霆站在门口，挠挠额头。
嗯……起码最后给了个笑脸？
言言应该没生气吧？
他想了想，他只是缺一个宣泄的口子，哭完了应该就没事了。
哎，可真让人担心啊。
·
第二天一早，顾妄言照常早早地就醒了。
因为昨夜的放纵大哭，眼睛都有些水肿了，脑袋也有点疼。
他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盒子。
昨晚好像没有的？
随后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铂金戒。
他怔了一下。
这是一个情侣戒指盒，旁边的那只空着。
顾妄言一回头，才看到原先戒指盒压着的地方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沈向霆好看的字迹：生日快乐，亲爱的。
顾妄言笑了起来，取出那只戒指，套进自己的右手中指，尺寸刚刚好。
顾妄言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抬高自己的手，初升的太阳光照射进屋子，“咔嚓”一下。
@身之所往：谢谢某人的生日礼物[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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