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涣还是没说话。
容母又大声了一些：“你听见了没有容涣！”
“妈！你别逼哥了好吗？”容瑶回头说。
“我现在不逼他，人景夫人照样会逼他！”容母走到容涣面前。
容瑶直接拦在了哥哥身前，摊开双手。
容母隔着一个人骂道：“容涣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真的没有尊严了吗！？他妈骂你是贱种啊！被人骂成这样你还不打算放手？！妈生你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被别人作践的吗！”
容涣拉着容瑶的手臂将她扯离开：“妈，我性向如此，就算那个人不是景恒，也不会是别的女生。”
“你就非男人不可了吗？你为什么要喜欢男人啊！你自己就是男人啊！”容母歇斯底里地喊。
“就是喜欢，改不了。”
容母半蹲下去，抓着容涣的肩膀，恳切地说：“涣，涣妈妈求求你，咱改吧好吗？你改吧！你是不是生病了？妈带你去看医生，咱把这病治治——”
“这不是病，我自己就是医生，不用看。”
“你是不是非要气我才好啊！”容母又气起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子喜欢的是男人了，邻里左右都会觉得你有病！你爸有病，你也有病……”
容母一边说着，泪流不止，挡着嘴，哭得不行。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母情绪激动，容瑶上去抱着她，轻拍背说：“妈，哥哥没病，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瑶瑶……我们该怎么办啊……”容母趴在女儿肩头大哭。
“没事的妈妈，”这下换容瑶安慰母亲，“一切都会过去的。”
容涣坐在那里，沉默着。
妈妈情绪崩了，他可以理解。
这些年为了他们兄妹俩，妈妈的苦和痛都一直压在心底，就连爸爸走了，她都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点异常。
邻里左右的闲言闲语听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两年前他对景恒妈的妥协，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毁了，而是怕在这之前，先看到妈妈的崩溃，就像现在这样。
没有妈妈不心疼孩子的。
他们家是没钱，可母亲爱子女的心却不会比别家少。
他被景恒妈这样辱骂，妈妈一定比谁都心痛。
她并不是真的怪他。
“阿涣——！”
容母和容瑶都看过去。
容母经常有听到景恒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他就是景恒吗？
那个害她儿子被他妈妈骂成那样的孩子？
景恒看到容家这乱糟糟的样子都惊呆了，“这都是我妈做的？”
原来这就是支开他的原因！
容涣没叫他来，那么就只能是容瑶了。
景恒跑进屋里来，跟容母鞠躬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景恒，初次见面就是这么糟糕的状况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太羞愧了，不知道该怎么给您道歉好，不求您原谅，但请一定要接受我的补偿！”
容母也不是很意外。
其实对于儿子常提起的两个好朋友，容母心里也有数了。
如果光看样子，很难把他跟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联系在一起。
孩子是个好孩子，却可惜有那样的妈……
容母其实不是个悍妇，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骂过孩子。
哪怕那个人是眼前这孩子的妈妈，她都没把怒气转移到他身上去。
景恒很礼貌，所以容母也就事论事：“不用你道歉，闹事的人也不是你。”
景恒低下去的脸上，表情已经糟糕透了。
“您越是这么说，我越感到羞愧。对不起阿姨！我妈口无遮拦，她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她不会给你们道歉的，我了解她，所以只能由我代为道歉了，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你造成的错，要你道什么歉？”容母咽下去，“景少爷，你走吧，我们家都这样了，也没处招呼你坐下。”
景恒抬起头，心里闷闷的。
一声景少爷，就算是把他的路全都堵死了。
是啊，有谁会欢迎这样的他？
在家里被他的家人砸成这样后。
他看了一眼容瑶，容瑶都撇开了视线。
景恒又回过身，想跟容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脸上那指印，惊愕：“涣！你脸怎么回事？我妈打的吗？”
他伸过去的手被容涣挡了一下，“不是。”
景恒不相信，他蹲下去，一只膝盖抵在了地面上，“对不起……阿涣，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要不你打我吧，我妈打了你多少下，你双倍还给我——不，三倍，不管多少倍，你能出气就好。”
看着他双颊上的印痕，景恒心里真是搅成了一团。
容母看着这一幕，说不意外是假的。
在看到这之前，她以为是自家孩子一厢情愿。
容涣站起来：“你跟我出来。”
景恒站起，还跟容母颔首示意才跟着容涣出去了。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容母说：“那好像是个好孩子。”
容瑶点点头，声音还是哽咽的：“景恒哥挺好的，可是……”
可是她也不想看到哥哥被景家那样侮辱啊。
院外，容涣两人站在院门口。
景恒闪烁的眼眸看过去，心里如小鹿撞。
容涣开口了：“我腻了，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涣！”景恒瞪大眼睛，“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妈做得很过分，你怎样才能消气？你把我家砸了好吧？”
景恒整个一傻住了。
明明下午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做错决定了，不管是这次，还是从前，”容涣看起来很镇定，像是说着什么寻常的话一般，“对不起，景恒，我们到此为止吧，所有的一切。”
“不是……你没有对不起我啊涣，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对，我妈也不对，你要我怎么做？跟她断绝关系吗？是不是我从那个家出来，你就能原谅我？”
“不需要，”容涣说，“真的对不起，那年我不该跟你表白的，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如果不是我自私地搅乱了你的生活，我们也不会蹉跎了这十几年。这声对不起，是真心的。就停在这里吧，对你对我都好。我们真的努力过了，也尝试过很多种办法，但很可惜……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景恒怔在那里，良久接不上话。
“就……真的结束了吗？”景恒的双眸湿润，忽然笑了下，“我真的没机会了是吗？”
“对不起，”容涣凑过去，轻轻地在他唇上触了一下，“忘了我，祝你幸福。”
院门关上，就像景恒的心门一样，慢慢地合上了。
那是眼泪都到达都不了的地方。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他们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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