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易衡的言语之后,谢赟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又牵扯到了伤口,顿时收敛起了笑声,转为倒吸凉气之声。
易衡也不恼怒,问道:“你笑什么?”
谢赟冷声说道:“我笑你太年轻!郡守敢做就敢当,我一个县主薄尚且惜命,更别提一郡之守的郡守大人,说白了,庙堂有人!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认为上书到君上就有用处?如果这样的话,整个云泽郡从上到下,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
易衡示意搀扶起来,不用在仗击,谢赟则是不愿起身,表示趴在地上挺好,易衡也不勉强,继续说道:“云泽郡乃是风国的粮仓,一年的税粮占比快到一半,如果真如你所说,贪污成风,岂不是整个一郡之地,就能供养整个风国?”
谢赟冷漠的说道:“其他的地方我不清楚,反正云泽郡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或许你可以换个想法,其他郡烂得更厉害,全靠同行的衬托,让云泽郡变成了粮仓。”
易衡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惊讶的是云泽郡居然能产出如此多的粮食,愤怒是这群狗官官官相护,从上到下勾结在一起,鱼肉乡里,剥削百姓。
易衡坐不住了,让衙役带几户农夫到此,他要亲自询问下情况,望着躺在地上的谢赟,说道:“怎么了谢主薄,还要躺在地上吗?”
谢赟不言语,易衡直接把官服丢在了谢赟身上,前往了前院,准备询问当地的农夫。
谢赟气得牙痒痒,说道:“竖子狂妄至极,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一来就拿我开刀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拿上一任的县长、县丞、县尉开刀啊!我呸,依然是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易衡示意农夫们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行,还特意让乡三老到后院回避。
“今年缴纳的税粮数目,应该都记得吧,大致是多少。”易衡和颜悦色的询问道。
“草民讲过大人,草民对于税收的粮食不太清楚。”农夫支支吾吾的说道。
易衡皱着眉头说道:“不用怕,1亩地实际缴纳多少,你就直接跟我说,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大人,一亩地缴税5升粮食。”农夫低头说道。
“不对劲吧!土地我看了,除非是大灾之年,一亩地正常来讲,一年能收获2石的粮食吧,按照律法,应当收2斗才对。”易衡询问道。
“大人,亩产哪有2石那么多,只有1石而已,而且大人,我们一年缴纳2次!”农夫小声说道。
易衡沉默不语,农夫不愿意说实话也正常,毕竟亩产越高,缴纳的税粮就越高,但是真是只缴纳5升而已吗?易衡有些不相信,夏税和秋粮,只收取这么一点,要知道他在临渊郡的时候,秋粮都需要缴纳1斗,临渊郡可不是产粮大郡,照理来讲远不如云泽郡,结果农夫回答5升,很是让他无语。
很显然这群农夫不愿意说实话,针对易衡的询问,可谓是滴水不漏,不论是夏税还是秋粮,不仅严格符合风国律法,并且跟账簿上分毫不差。
易衡严重怀疑这群乡民已经串通好了口供,不论谁来询问,都是如此这般的回答。
褚良看不下去了,厉声吼道:“大人为你们主持正义,何故目光闪烁,含糊其辞,不敢直言真相!”
农夫看见褚良宽大的身躯,以及满脸的横肉,吓得齐齐跪在地面上,不住的磕头,请求易衡饶他们一命。
易衡叹了口气,说道:“吾乃筱风县的县长,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到底收了多少税赋,多少粮食,你们如实相告就行,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农夫左顾右盼还是不肯言语,易衡见状只能作罢,让他们先回去,如果想好了,大可再来告诉他。
回到后院易衡有些闷闷不乐,谢赟正在慢条斯理的穿着官服,轻声说道:“怎么样啊县长大人,有没有问出税赋和粮食。”
易衡走到谢赟面前,说道:“我是没有想到,筱风县烂成这样!连我一县之长的名头都没有用。”
谢赟冷声说道:“县长大人,青天大老爷,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筱风县的情况很复杂,你以为官职高就了不起?”
易衡背着手说道:“我就要看看,这云泽郡有多深的水,筱风县有多复杂的环境!你们不是说账簿没有问题吗?我明年夏税就按照账簿上的数目来收!”
谢赟瞳孔微缩,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易衡就要看看,到时候又有什么牛鬼蛇神蹦出来。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押解军士前进,筱风县的县城很快出现在眼前,易衡望着破败不堪的城墙,以及老弱病残的守城衙役,顿时心生感慨。
筱风县的县长、县丞、县尉以及典狱和其他小吏,已经排好队列出城迎接。
易衡也不废话,直接递交文书,算是完成了交接仪式,随后崔炎、褚良也完成了交接,上任县长叫来小吏,抱上账簿让易衡过目查看,易衡接过后翻看了几页,就知道这些账簿都是假的!假的出奇那种,全部都跟沐阳乡的账簿一样,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看了眼走路一瘸一拐的谢赟,易衡身为县主薄,此人绝对全程参与了账簿的修改,要说此人一点也不知情,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前任县长笑嘻嘻的说道:“易县长,我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不如我们移步到酒楼,边吃边聊如何。”
易衡懒得理他,直接说道:“典狱何在!”
“下官在!不知县长有何吩咐。”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县里的典狱,吴敏,吴典狱。”前任县长笑呵呵的介绍道。
“褚良,褚县尉把犯人移交给吴典狱。”易衡下令道。
“崔县丞,你就检查下仓库里的余粮、器械等情况,顺带着巡视下整个县城,待会向我汇报。”易衡继续下令道。
前任县长很尴尬,没想到易衡根本不理他,易衡拿着账簿,说道:“我就不陪诸位吃饭了,还要核查账簿。”说完之后,直接走向了县衙门,压根不理县城门口的诸位官吏。
大部分人都没搞懂状况,哪有接风宴都不吃的道理,你要查阅核对,也可以等吃完饭再说,毕竟按照规定,要全部核实无误后,现任县长签字盖印,前任县长才能离去,否则就算赶到了新任的地界,也不能顺利上任。
“行了,他就这个臭脾气,我们去吃。”谢赟大声说道,顺便给前任县长使了个眼色。
瞬间众人明白过来,开始浩浩荡荡的前往了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包厢里谢赟开门见山的说道:“新来的这位脑子有坑!是个一根筋,完全不管不顾,一点规矩都没有!”
前任县长开口说道:“年轻人都这样,没事,多待一段时间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光是愤怒没法解决,要想活下去,都得妥协,不仅是他妥协,郡守大人、都尉大人也得妥协。”
谢赟摇头说道:“真是羡慕诸君啊,离开了筱风县这个是非之地,更是离开了这个混蛋县长周围,实话实话,他这样搞下去,挺不到明年夏税,就得完蛋!连都尉的亲兵都敢杀,都敢抓,我都说好几次了,把人放了呗,好歹给都尉一个面子,你们猜怎么着。”
谢赟拍了下桌子,说道:“那个混蛋告诉我,别说是都尉,就算是太尉也不行!”
前任县长沉默不语,说道:“太尉权限太大,统帅全国军马,故风国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设立太尉,要说最接近太尉之人,应该就是叶辰,叶大统帅了,这小子太狂妄了,谢赟,谢主薄,以后有得你受了,我们三个老家伙,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顿时包厢里传出了大笑之声,前任县长拿起了酒杯,说道:“来来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喝一杯,毕竟同事一场,也有三年,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再相见了,我先干为敬!”
谢赟一饮而尽,说道:“这小子还想问乡里人,问出实际的钱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群泥腿子,哪敢说实话,而且我都跟他说了,让他不要管钱粮的事情,这可比杀了都尉的亲卫还严重,毕竟关乎到全县,不对关乎到全郡上下的生活。”
“谢兄,格局!格局小了!那是全风国上下的生活,毕竟谁都知道,我们云泽郡养全国嘛!”前任县丞拍了拍谢赟的胳膊,打趣的说道。
“对对对,我说错了,全国!自罚一杯!”谢赟端起酒杯就是一口闷。
酒楼可谓是热闹非凡,现在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吏,恐怕除了谢赟之外,就属吴敏的心情最不好。
毕竟吃不上一顿热乎的饭菜,还得收押一群‘大爷’,对于这些都尉的亲兵,特别是其中的低级军官,吴敏是真不敢得罪啊!
结果褚良直言不用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毕竟不能闲着,明日开始就让他们下地干活。
吴敏都傻眼了,说道:“褚县尉,我县没有狱田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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