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筱风县的十里八乡以及县城,都已经张贴了告示,男女老少围着告示议论纷纷。
听到识字之人的朗读之后,人群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骂道:“跟以前的狗官有什么区别,年年出城剿匪,土匪不见减少,这捐资却越来越多,剿匪是假,明抢是真!”
“嘘,收声!你不想活了?没看见城外的军士大爷们吗?这狗日的县长心狠手辣的很,连军爷都敢抓,你活腻歪了,还敢瞎嚷嚷,当心给你抓进县狱里去。”旁人连忙提醒道。
“苍天啊,大地啊,还让不让人活了!不仅剿匪,还要查户籍,这要是被抓住了,一顿毒打绝对逃不了,还得补税补粮,这眼看就要过冬了,可还怎么活啊!”一名农夫控制不住情绪,当街扑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旁边的人连忙拉起了农夫,示意闭嘴!不要引来衙役官差!
“你们刚才听完了没有?除了剿匪和补录户籍之外,这狗官还要招募衙役和民壮,到时候你要么出钱,要么出人,总之得占一头,加上那些乡绅老爷捐资的3万白银,你说我们不得也缴纳3万两白银吗?好家伙,这才来几天啊,就要把我们的往死里整啊!”一名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神情相当的悲哀。
“你们看见另外一张告示了没有?那些军爷因为没有给县长打招呼,现在被扣押起来了,按着公示的意思,一个人连带赔偿和罚金,需要40两银子,500人就是2万两!这县长失心疯了吧,连都尉大人都要敲一笔,这么着急搞银子干嘛,如此着急的杀鸡取卵,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里逼嘛。”又是一名农夫受不了告示,瘫坐在地上,看来这几张公示,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易衡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张贴的告示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此时筱风县的十里八乡,到处都有背着包裹和行囊的农夫和农妇,有些人是拖家带口,冒着严寒就朝深山里钻。
毫无疑问易衡的各种政策都被曲解和误会了!当地乡亲们的厌烦情绪非常明显,崔炎在带人查漏补缺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少逃跑的村民,拦都拦不住,拼了老命的往山里跑。
乡村到处都是无人的空屋,询问周围的村民,都是三缄其口,不愿交谈,都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什么出远门了,服兵役了,早就老死病死了,总之他们家周围就是没有人。
崔炎气得想要骂人,哪有一尘不染的堂屋,这明显就有人居住,有些甚至连炕都是热的,这叫没有人居住?
而且逃跑的村民都是带着细软和贵重物品,不可能连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带走,崔炎自然明白,这些逃跑的人都是没有登记入户的村民,可能是怕补税补粮,大冬天都要逃跑,害怕被逮住。
崔炎也不能对没跑的村民严刑拷打,只能带领衙役先回县城,向易衡禀告状况。
补录户籍受到了阻碍,褚良这边招募民壮也遇见了阻碍,一听说要去当民壮,好家伙成片的村民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向褚良磕头,直言家里就一个顶梁柱,您要是收走了,田地里的农活该怎么办。
哪怕褚良已经解释了,只是日常训练,一周就大概训练2日,并且训练结束之后,也会让民壮在自家附近就职,隶属于里长和亭长管辖,并且每年还有岁钱,年中也有补助,训练期间吃喝拉撒,都是公家包圆,仍然无济于事,根本没有人相信褚良的‘鬼话’,并且都是掏出了怀里的散碎银子,恳求褚良通融一下。
褚良自然是不肯收下,结果又引起了更大的误会,村民还以为褚良嫌少,直言家里真就只有那么多了,示意褚良不信可以到家里看看,中意什么东西都可以搬走,甚至有村民拉出了家里的幼女,示意不行的话,可以当场签订卖身契,女儿直接拉走,家里的大儿子得给他留下。
褚良人都傻了,他明明是来招募民壮和衙役的,怎么经过老乡的一番操作之后,搞得他是土匪强盗一样,不仅家里的东西随便搬,连女儿都敢拉出来。
褚良实在是受不了,带着衙役火速撤离,期间还遭受到了乡民热情的挽留,直言有事好商量,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可以写欠条,县尉大人不要走啊。
赵婷此时在县城里行走,准备给易衡买些换洗的衣物,顺带看一看有没有胭脂,结果就听见了县里老百姓的议论之声,驻足脚步听了些许后,赵婷意识到不对劲,老百姓们完全误解了易衡的政令,还以为他跟前任的县长一样,都是黑心的狗官,东西也不买了,直接快步回到了县衙。
易衡现在火大的很,告示里还有一条,欢迎百姓们前来进言,或者是把意见写在纸张上,投递进箱子里,结果易衡等了一天,屁股都要坐疼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进堂呈言或者告状诉求。
易衡还真就不信了,前任县长是好官,当地全是些友善无比的乡绅,没有欺行霸市的劣绅豪强。
让衙役打开装有意见的箱子,结果全是些充满敬意的词汇,毫不留情的扑面而来,把他夸成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好官、清官。风国的不世之材,社稷栋梁之才。
只有这些谄媚之词,吹嘘拍马之言也就算了,还有不少人夹杂着私货,房契、地契、银票甚至还有卖身契,气得易衡勃然大怒,直言荒唐!
县衙门口挤满了人,跟易衡当初在老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想要送钱、送房、送铺面、送丫鬟、送仆人的人,衙役自然是全部拦住,甚至拔出了明晃晃的大刀,这控制住了激动的人群。
易衡受不了,这就冲了出去,吼道:“我长得不像好官吗?叫你们击鼓进言,有意见提意见,有冤屈就喊冤,结果没一个人击鼓,本官又怕你们被打击报复,放置信箱让你们书写意见和冤情,结果你们就给本官写这些狗屁玩意!”
易衡愤怒的把书信丢在脚下,骂道:“你们这些送钱,送房屋的人实属过分,还有争着送奴仆的人,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土匪吗?一来就送东西!都给我赶出去!”
衙役齐声唱喏,示意众人都出去,否则杀威棒不认人,打出血打断胳膊和大腿,可不负责!
众人一看易衡面部表情,以及衙役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纷纷施礼作揖告退。
易衡长袖一甩,直言荒唐!赵婷已经走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狼狈不堪的褚良,以及满脸疲惫的崔炎。
看着三位这样的神情,易衡顿时感觉不妙,果不其然性子最急,脾气最火爆的褚良率先发难,直接怒摔头盔,说道:“什么玩意!我堂堂一个县尉进乡,跟土匪头子进乡一样,都说得很清楚,民壮跟军士区别非常大,训练完成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乡,又不像军士除非退役,否则一辈子都得待在部队。”
崔炎摇头叹气,说道:“我跟褚良的情况差不多,乡亲们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一样,都是仓皇逃窜,拉都拉不住,想要查漏补缺根本没法进行,全都是睁眼说瞎话,炕都是热的,告诉我这个民屋好几年都没人住了,这不是乱弹琴嘛!”
赵婷直接走到公案上,拿起上面的惊堂木就敲了起来,严肃的说道:“易衡现在不得了,你成了县城里人人喊打的存在,都说你是青天三尺,还没接任一个月,一套组合拳下来,就要刮地三尺,不让人活了。”
易衡捂着脸,指着堂上丢落的纸张和契约,说道:“我还一肚子气,我今天坐堂一天,连一声鼓声都没听见,放置的箱子里,全是些狗屁话,还有各种地契、房契,甚至卖身契,我才把堵在县衙外的人赶走,你们是不知道,搞得跟菜市场一样,这筱风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烂成这样了!”
崔炎严肃的说道:“县长,看来是上任或者前几任的县长,剥削的太严重了,已经让乡亲们形成了惯性思维,一看见这些政策,就以为是找理由剥削他们,怎么解释都不听,全都耳旁风。”
“就是,还有人以为我嫌弃钱少,连自家的幼女都拉出来了,要当成卖身给我,好家伙吓得我连忙逃跑,结果追了我一路,仿佛我不收下东西就不对劲!他们就遭打击报复!前面这些狗官,到底是怎么压迫筱风县的人民,这也太狠了吧!”褚良狠狠的怕了下公案。
易衡一时间感觉头大如斗,这些村民不按套路出牌啊!这样的话,如何开展工作,筱风县需要人手啊,而这些人手必须要从乡亲中选拔,仅靠他们一百多人,根本没有办法管理筱风县,更不要提抵抗马匪了。
易衡拍了下惊堂木,说道:“崔炎你跟乡亲们说清楚,只是补录户籍,不会让他们补税补粮,跑什么嘛!没有户籍意味着没有照画帖,没有照画帖那都不能去,一辈子躲在山上不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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