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衡心里非常清楚,这份告示的内容,断了太多人的钱财道路,郡守有此反应很是正常,毕竟按照易衡的新政策,不少乡绅的财富马上就要大幅度缩水。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根据新政策,乡绅再多的良田也没用,毕竟所有人都可以申请获得田地耕种,不用再去捧乡绅的臭脚,看着乡绅的脸色吃饭。
以前乡绅仗着自己的良田多,贫民老百姓则是田地极少,甚至没有田地,但是丁税依然要缴纳,那么为了活下去,贫民只能到乡绅的手下打工,帮忙耕种田地,每年上缴租金的同时,还得缴纳税赋,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根本剩不了几个钱,几担粮。
而乡绅却因为政策的原因,缴纳的税赋极少,靠着手底下的佃户,就能旱涝保收,衣食无忧。
如今易衡的政策,彻底颠覆了乡绅们的特权,不仅补发给百姓田地,并且鼓励他们多种多得,同时把丁税纳入到田赋之中,这下乡绅的田没人种了,还得承受极重的田赋,从旱涝保收,直接到达血本无归的境地。
易衡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允许田地多的乡绅,退回土地给公家,毕竟这不是私人的田地,全部都是公家的,承租一年就要缴纳一年的费用,易衡也不想把乡绅逼死。
“我们要见县老爷!你们别拦着我!”一群乡绅一直在县衙外嚷嚷,想要见易衡。
“来人啊,让那些乡绅进来见我。”易衡说道。
衙役唱喏,带着乡绅来到了大堂中,乡绅齐齐跪下,纷纷磕头哭泣,示意易衡留条活路吧,这样的政策,完全就不让他们活啊!
易衡不为所动,端着茶碗,说道:“本官也是农户人家,见识过佃户的劳苦,辛辛苦苦一年,结果到手的钱粮少得可怜,只能勉强果腹,如果不是你们心态黑,收的太狠,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老爷,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佃户和我们的分成,全部由老爷您来定夺,你说三七还是四六,甚至五五分成都可以!我们绝对听老爷的话,不敢在私自约定收成了!”乡绅们是真得怕了,易衡这么一搞,他们手上就算有再多的良田,也没有用了啊!易衡这是大派发,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农民们再也不缺田地了,谁还愿意当佃户,跟乡绅们分成啊!自己干不香吗?种得越多,得到的越多。
易衡当然知道新政策,会让乡绅们断掉财路来源,如果是其他郡县,此政策绝对不可能推行成功,但是筱风县不一样!这里的田地,本来就是公家的田地,根本就不是私人的田地,君上的本意很简单,扩大边关的耕地面积,并且吸引没地的贫民,主动向边境迁移,以此来补充风国缺粮的大问题!
风国一半的粮食都出于云泽郡,从建立云泽郡的最初到现在,云泽郡的面积扩大了好几倍,但是粮食的产量,却并没有增加好几倍,为此风国先王们才想出了这个政策,想要提高粮食的产量,但是筱风县已经地处边境,紧挨着渠国,土地虽说肥沃适合耕种,同样地势也是一马平川,更是方便渠国这样的游牧民族烧杀劫掠,所以不推行这个政策的话,根本没人愿意来筱风县这样的地方耕田。
后来为了稳固云泽郡的安定,风国先王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让渠国成为风国的属国,堪堪让劫掠减少了一些,依然没有办法完全禁止。
说白了此地根本就不是乡绅发财的地方,这是国之根本的粮食产出之地,且能容忍乡绅搜刮民脂民膏,压榨百姓,掠夺本该是国库里的钱粮。
易衡敢实施这个政策,就是认真的研究了县志,知道这会断掉无数人的财路,但却能极快的提高税赋,同时也能让老百姓主动补录户籍,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躲避户籍的录入。
易衡喝了口冷茶,说道:“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这里的地全是国家的!根本不是你们的私人财产!什么叫做不让你们活!我是没有给你田地耕种吗?还是说多收了你们的税赋!简直就是荒唐!”
“县太爷!我家的田地,可是祖祖辈辈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你这样做,未必太让我们寒心!”某位乡绅说道。
“对啊!老爷您这样做,郡守大人会同意吗?您也不怕被革职!”另外一名乡绅叫嚣道。
“荒唐!”易衡一拍惊堂木,大声的训斥道:“你们知道建立筱风县的初衷是什么吗?这里本来就是开荒之地,提高耕种面积,产出更多的粮食,乃是我国的根基!”
再次拍下惊堂木,易衡说道:“你们的天地,全部都是签订得租赁契约,本官念在你们无力承担,特此允许中止租赁内容,我要是没想给你们留活路,我告诉你们,光是这个租赁需要缴纳的税赋,就能让你们倾家荡产!特别是有些的租赁时间,居然写到了99年!你们可真是会钻空子啊,我国律法规定,租赁期限不得超过百年,你们就卡在99年的年限上,当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乡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哑口无言,易衡继续说道:“给你们机会,交出多余的田地,已经够仁慈了,之前的县官怎么样,我不评价,总之只要我是县长,就不允许这种乱象出现,先王设立筱风县是为了扩大耕种田地,提高粮食的产量,不是给你们用来压迫佃户的工具!要想发大财,滚去其他郡县,筱风县发不了大财,只能保证小康。”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跪在最前面的乡绅,抬起头问道。
“梁勇信是吧!你可谓全县第二富,田地也是最多,居然达到了五万多亩地!这得多少人,才能耕种完啊!”易衡含恨说道。
“县太爷这句话我就不爱听!梁某可曾少缴钱粮税赋?”梁勇信说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本官明知道很麻烦,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也要修建水渠吗?”易衡说道。
看着乡绅没有言语,易衡继续说道:“还不是为了让百姓还耕种田地,我都说了我是农家子弟,自是明白开垦荒地有多么的麻烦和辛苦,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农户明知道要被剥削,也只能委身在富农和地主老爷之下,成为一名佃户!你们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
易衡深吸一口气,说道:“由于你们的田地,经过多年的耕种,加上地理极好,所以你们愿意退回的话,我可以把良田租给乡民,给你们定个三七分成。”
乡绅顿时炸开了锅,齐声感谢易衡,高呼青天大老爷,梁勇信毕竟年长,马上察觉出不对劲,三七分的话,何必搞出新政策,以前最过分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八分,跟他们商量一下,这一成的利润,完全可以让给易衡,没必要多此一举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梁勇信施礼问道:“三七分,是我们七成,佃户三成对吧。”
易衡冷笑一声,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们三成,佃户七成,并且夏税和秋粮也是三七分。”
梁勇信难以相信,说道:“老爷我有些糊涂,三成他们,七成我们?而且税粮还要三七分?”
易衡拍响惊堂木,说道:“对!你们三成,佃户七成,除去税赋,你们净收一成半,佃户六成半。”
“什么!两成的税,凭什么我们承担一成半的税,佃户才承担半成的税?”乡绅顿时炸锅,直呼便宜都被佃户占完了,一年到头来,他们根本没收益!
“老爷,去年的亩产不过11斗米!折合下来一亩田地,收税才11升,按照您的方法,一亩地扣除分成和税赋后,我们到手才1斗多一点,还不到2斗的米!您认为合理吗?2斗米,够吃几天?”梁勇信大声质问道。
“对呀,2斗米才20斤而已,按照一个人1斤的粮来看,的确只够吃20天。但是你们不是佃户啊,佃户能有多少亩地?一户顶天了就100亩地,我算过了,就算按照全年亩产11斗,100亩地,总共110石,扣除分成和税赋,一共是71石5斗,一户按照5个劳动力来算,一个劳动力可以分得14石3斗,也就是1430市斤,成年男子正常的消耗1斤多一点,算下来一年600斤粮食足够吃,剩余830斤,我就算结婚有妻子1个小孩,妇女消耗400斤,2个孩子消耗400斤,一年下来还是有结余,而且你们也知道,筱风县的亩产真得只有11斗,也就是110市斤吗?我的家乡,亩产怎么是200多斤的样子?如果算200斤的话,佃户一个劳动力可以分得2600市斤!别说1个妻子2个小孩了,就算是5个小孩,也能养得起,并且不用饥肠辘辘,每天都可以吃饱穿暖,不用衣衫褴褛,入不敷出!”
易衡站了起来,大声训斥道:“你们人人都有几千甚至几万亩良田,然后你们告诉我,净收太少了?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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