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如同黄以默所言,源源不断满载着金银的马车来到少府官署前,等待范衢的查验和签收。
由于数量过于巨大,范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验收,并且范衢还要兼顾着检查黄以默的账目,以此来核对这么多的金银是否合法。
这查验账目也是一件繁琐的事情,黄以默并没有吹牛,他所涉猎的行业太多且杂,这几年堆积起的账簿可以装满数个院落,少府官吏齐上阵,一时半会儿也查验不清。
易衡同样也是很震惊,黄以默的财富太过于惊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有了黄以默这笔巨款汇入,风国可以一次还完所有欠债,只需要每年交付给黄以默50万宝钞即可,由于年限实在是太长了,足足100年时间,可以说是捐献,那是什么借给朝廷。
这件事黄以默想要隐瞒也瞒不住,主要是抽调的金银实在是太多了,少府的库银直接从空虚的状态变成了爆满,范衢不得不找到易衡,商议提前还清债务的事情。
本来这笔债务还没有到达约定时间,并且利息也是极低,范衢不打算提前偿还,但是现在少府的库银太多了,他可没有那么多地方存储,并且财不外露,这么金银集中在一起,必然会出大事,所以范衢稳妥起见,先把债务还清,剩余的钱财存储入库,以待不时之需。
这边范衢还没有校对查验完成,大司农风恒听到消息后,立马跑到易衡面前卖惨叫苦,很明显就是想要获得款项的援助。
易衡也很无奈,他才刚刚答应了范衢优先偿还债务,结果风恒就跑了过来,只能让侍卫追上出宫的范衢,请他继续前来静心殿商议。
风恒张口就要3000万,用以修建地方的工程,以及支付工匠的报酬还有明年的官吏俸禄、将士粮饷,范衢直言明年之事明年再议,地方工程款项他可以拨款一笔给风恒,但是不可能是3000万的数目,最多只能给1000万,这已经是极限,他还要偿还债务,以及拨款给天工坊,直言天工坊目前兼顾着制造武器装备和楼船,每日消耗的银两乃是天文数字,哪有闲钱给风恒。
随后范衢也卖惨起来,险些落下老泪,委屈地表示天工坊的费用支出应当由大司农风恒承担,如今全部落在了他这个少府的头上,压力已经足够大了,结果风恒不仅不感激,还变本加厉地索取,每年的财政税收明明已经到了风恒的口袋之中,为何非要从少府的税款里剥削,真当他好欺负是吧!
风恒立马急眼了,撸起袖子嚷嚷着要把范衢的嘴撕烂!什么叫作每年的财政税收进了他的口袋,搞得他中饱私囊了一样!而且天工坊的费用本来就是少府负责,凭什么他要拨款支持天工坊,真是可笑!
范衢直言风恒真是没有半点担当,天工坊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应该是归于风恒管辖,少府这些年帮着擦屁股擦得太干净,以至于大司农都忘记了自身的职责。
风恒瞬间就怒了,眼看着好好的商议又要变成了对骂,易衡直呼受不了,示意两人要吵要打他都不管,马上从他眼前消失,他还要召见廷尉崔炎,没空陪着两人掰扯,自己去私下商议,有了结果之后,直接呈上来一个报表即可,不用再向他请示。
两人骂骂咧咧,互相推搡着退出了静心殿,侍卫都不敢劝架,之前他们还傻乎乎的劝架,发现挨打的只有自己,反而不拉扯的话,两人顶多是互相对骂一会儿,绝对不会打起来,越是拉架打的越凶。
易衡非常地头疼,这些年来少府范衢和大司农风恒没少在他面前对骂和互殴,说到底还是为了款项,风国的财政太不健康了,不然的话,何至于让两位九卿这样大动肝火,甚至在他面前演戏。
易衡倒也不是找个借口让两人退下,他的确要找崔炎商议事情,并且这也是最好祛除噪音的方式,要是任由范衢、风恒两人表演,怕是一整天脑瓜子都得嗡嗡直叫。
崔炎一听易衡找他,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了静心殿,询问易衡找他何事。
听完易衡的话语后,崔炎有些吃惊,说道:“大王,废除酷刑是好事,但是存在是有它的道理,残酷的刑罚乃是一种震慑手段,如果不残酷的话,恐怕很难让人记忆深刻,所以臣认为不应当废除,而是应当保留,只需要谨慎地使用即可,只要不滥用的话,臣认为没有什么不好。”
易衡想要废除一些残酷的刑罚,譬如废除,黥(刺面并着墨)、劓(割鼻)、刖(斩足)、宫(割势),但是保留大辟(即死刑),易衡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黥的刑罚过于侮辱人格,可用其他刑罚代替,譬如鞭笞,劓、刖、宫皆是有着同样的道理,如若大过错,直接大辟,斩首示众就行,没有必要用残酷的刑罚折磨人。
崔炎非常地反对废除黥、劓、刖、宫等肉刑,认为正是因为这些刑罚的存在,才能保证律法的威严,更是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震慑宵小不敢作奸犯科,如今却要废除,可谓是非常的不智。
崔炎直接说道:“大王仁义天下皆知,但不可太过于仁义,刑罚一事关乎社稷安稳,臣认为不能废除肉刑!包括车裂、烹刑、磔刑(千刀万剐,类似于凌迟)、腰斩皆要保留不可废除!”
易衡沉默片刻,说道:“罪大恶极之人,适用于枭首(脑袋割下来,然后悬挂在木杆上)、腰斩、弃市(闹市处死),其他的就废除吧!杀人不过头点地,酷刑过于不人道,理应废除。”
崔炎据理力争,说道:“大王所谓的酷刑,就是出自于周礼!何来残酷一说?若非罪大恶极之人,岂能轻用烹刑、磔刑、车裂!万万不可废除啊!”
易衡说道:“周礼好的地方要保持下去,坏的地方自然要剔除,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的乃是人的进步,国家当然也要进步,岂能死守着周礼不放!崔炎啊!孤明白你的想法,认为残酷的刑罚能够震慑宵小,同时起到警示的作用,可是太过于残酷的刑罚不好,按照孤的意思,当即废除车裂、烹刑、磔刑等刑罚,同时废除黥、劓、刖、宫等肉刑,以后以鞭笞为主,劳役为辅,罪大恶极之人,适用于枭首、腰斩、弃市,并且要严格审核,不可轻易使用,罪名不到之人,禁止使用大辟之刑,改为流放千里,并且除非万不得已,禁止启用夷灭三族的刑罚手段!废除株连九族的惩戒,哪怕是谋逆之大罪。”
崔炎震惊得无以复加,连谋逆都不能株连,这也太仁慈了吧!易衡还不能崔炎消化过来,继续说道:“实际上孤想要取消连坐制度,甚至连族刑制度都想一并取消。”
“万万不可啊!”崔炎直接跪倒在地,说道:“大王!连住、族刑都一并取消的话,根本没有办法震慑罪犯了,一旦取消的话,谋逆都变成了不痛不痒,反正死也只死一个!哪还有什么好怕的!”
易衡示意崔炎站起来,说道:“孤知道其中的危害,所以让你严格审查,夷灭三族这种族刑太过于残暴,除非是谋逆,尽量不要启用。除此之外关乎到死刑的判罚,都要慎重!不可轻易地做出判决!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一旦判决下去,发现错误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弥补!”
易衡已经在沙场上见过太多的生死,认为没有必要对付国人还用如此严苛的刑罚,惩戒不是目的,改变才是目的,所以这些残酷刑罚应当废除,而不是继续延续下去。
崔炎还想继续劝说,易衡心意已决,直接丢给了崔炎诏书,上面已经有了国之玉玺以及易衡的御笔朱批。
崔炎也是狠,直接不接诏书,直言杀他可以,不可能执行诏书上的命令。
易衡没有生气,而是问道:“抗旨不遵的话,应当如何处罚?”
崔炎平静地说道:“抗旨不遵不论如何处罚都不严重,可夷三族,可枭首示众,可车裂,可烹刑、可磔刑,就看大王的心情了!”
“够了!”易衡怒拍御案,说道:“崔炎!你这是故意气孤不成!”
崔炎平静地说道:“臣宁愿死,也不会遵从大王的诏书,宣布废除这些刑罚!如果臣的死,能让大王回心转意的话,那就是死得其所!”
“混账!”易衡自然是舍不得杀死崔炎,只能指着崔炎怒骂道:“你不怕死,可不遵孤的诏令!其他人未必也能如此硬气吗?崔炎你可长点心吧!”
“臣认为大王的眼光不会有错!”崔炎挺直腰说道:“大王并非昏庸之主,是非不分,怎么可能任用奸佞担任廷尉之职,所以当任廷尉之人,必然是品行皆优,且悍不畏死之君子,既然如此的话,换再多的廷尉也会如臣一般,皆是抗旨不遵。”
易衡看着宛如铜豌豆一般的崔炎,就感觉无力,他不可能处死崔炎,更不可能撤职,毕竟廷尉之职,就需要崔炎这种人来担任,换成其他人任职,易衡还不放心呐。
但是崔炎拒不执行诏令,哪怕让他死都可以,反正就是不执行诏令,理直气壮地看着易衡,毫无退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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