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都可谓是沉寂在一片喜悦祥和的气氛之中,褚良虽然超时完成了任务,好在瑕不掩瑜,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就打下了韩国,要说美中不足的点,当属燕国偷偷占领了一郡之地,这让风国的疆域只是扩充了两郡而已。
纵然如此,褚良的战绩依旧非常惊人,两郡之地,五十几座城池,消灭俘虏韩军数十万,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古老国家,几十天之内,就臣服在了褚良脚下,所以庙堂之上,为褚良请功的人非常多。
易衡一向都是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根据褚良的功绩,赐予褚良千户侯,然而褚良依旧婉拒,认为自己没有完成诏书的内容,在一个月之内打下韩都,已经属于违背了君上的旨意,再加上还被燕国偷取了一郡之地,可谓是极为失败,没有获得惩戒,已经是君上法外开恩,哪还敢厚重脸皮接受赏赐,恳请易衡收回成命。
一看褚良不接受,而且说得也很有道理,易衡也就不再勉强,收回了赐予的诏令,只是奖赏了一些黄金。
主帅褚良都不敢接受奖赏,副统帅兼监军的赵虎更不敢接受赏赐,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易衡的千户侯。
易衡很是无奈,本来就是找个理由给赵虎加官进爵,没想到赵虎还婉拒了,考虑到之后还有许多仗要打,易衡也没有勉强。
针对燕国占领了一郡之地,易衡很是生气,想要立马让褚良出动,夺回燕国抢夺的城池。
文琼认为见好就收,不应该继续招惹燕国了,况且吸收和消化前韩国的军民、官吏很是麻烦,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处理不完。
孙温则是建议攻打威国,不必在意一郡之得失,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目前消灭北方三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文琼率先出列反对,说道:“不能继续打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威国不可能也像韩国这样顺利,一个月时间如果打不下来的话,将会陷入漫长的冬季,并且韩国刚刚吞灭,还需要时间来处理,不可能马上就投入新的战斗,此次征战韩国,看似用时较短,损伤较轻,实际上物资的消耗非常恐怖,远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
文琼看了一眼孙温,说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孙御丞,完全不知道大司农和少府,对于本相的抱怨,差点就要掀桌子,撸袖子,打人了!”
孙温认为文琼所言太过于夸张,开什么玩笑,给他大司农风恒以及少府范衢两个胆子,也不敢殴打文琼,估计最多抱怨了几句而已,哪有文琼说得那么严重。
文琼可没有夸大其词,此次征伐韩国,由于易衡颁布了投降诏书,导致投降的军民特别多,为了安置这群军民,大司农和少府已经筋疲力尽,并且褚良攻打韩都,军士的确没有损失多少,但是打出的炮石全是钱!而且是巨量的钱!投石机一响,黄金百两,褚良可是投掷了少说上万发炮石,算下来的话,光是炮石的消耗,就高达几百万宝钞,更不要提金贵无比的配重投石车,那玩意可是造价不菲,褚良直接干报废十几台,着实让少府范衢心疼不已,全是钱啊!
易衡对此有所了解,毕竟天工坊的账簿他都要过目,很是清楚配重投石车的造价,以及一发炮石的成本,这次褚良为了减少损失,疯狂的击发炮石,这才让韩都城墙倒塌。
对于这种战术,易衡肯定是大力支持,毕竟人比炮石金贵,特别是百战老兵,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
孙温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趁着还没有入冬,进入到天寒地冻的状态之中,快速推平威国,随后明年开春之时,就是进攻赵国的好时机。
文琼听得头皮发麻,这是根本不管国内的财政,非要强行征伐啊!国内都穷成什么样了,地方债务接近一万万的数目,风国现在的税赋只有3000多万,这还是建立在商业繁荣的基础上。
文琼早就计算过了,目前风国的户籍数量锐减,这一切都源自于长期的征伐,导致人口数量一直无法提升上来,本来风国早就过了千万之数,由于六国伐风的原因,再次回落到不足千万,这次加上上党郡以及韩国的新增军民,也只是勉强达到1100万而已。
1100万人口,按照目前的政策,农户的收入只有2200万两,商业税收有所回暖,也只能达到2000万左右,加起来也就4000万两出头,但是风国的支出非常可怕,经过各种缩减和削弱,依然要支出3000万左右,进入国库的银两并不多,而且这部分银两还得换成粮草,用于战略储备,相当于风国的财政勉强维持平衡,遭受一点天灾人祸,就会继续赤字,想要还清地方债务,可谓是遥遥无期,除非人口能增长到2000万的数量,显然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人口增速这个事情,易衡已经想过办法,并且出台的政策,加上现有的政策非常利于农户,所以增速问题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乃是土地够不够耕种,好在现在风国内部有着大量的劳动缺口,短期内根本不用担心。
这次的廷议依然是‘不欢而散’,孙温赞同继续前进征伐威国,文琼则是反对攻击,提议休整。
易衡也是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表态,内心他是偏向于进攻,但是国内的情况,他也很清楚,能够打下韩国非常勉强,不能够继续下去了,目前休整乃是最佳的决策,但是看见孱弱的威国摆在面前,他又有些不想放弃。
不过易衡认同文琼的说法,目前不能继续征伐下去,就算要打威国,也必须要等到明年开春之时,今年不能够继续攻击。
收到易衡的诏令后,褚良让赵虎班师回朝,自己则是继续停留在韩国境内,镇守刚刚征服的土地。
如何安置归顺的官吏才是真正的难题,自古以来,贰臣都没有好下场,特别是江迪这种弑君卖国求荣之人,念在之前的诏书,易衡不好处罚江迪,给其一个百户的食邑,算是打发了。
文琼认为百户太低了,江迪应该给予千户侯的待遇!这让易衡颇为不解,这种卖国求荣,弑君之人,有资格享受食邑千户?要知道打下韩国的褚良和赵虎,他才打算封千户侯。
文琼解释道:“大王诏令在先,江迪弑君在后,按照既往不咎的原则,本来就不该处罚江迪,况且给予江迪重赏,可以立个榜样,大王毕竟还要征伐其他诸侯国,江迪这种恶劣行径之人,都能获得千户侯的待遇,之后投诚之人,肯定会更多。”
易衡认为文琼说得有道理,但是一来就把基调定得太高不太好,不仅之后不好封赏投诚之人,更是让攻城略地的将士寒心,千户的奖赏太过于丰厚,易衡考虑再三,决定给予六百户食邑,一来江迪只是补了最后一刀,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韩都的大门投诚,二来这种弑君的行为太过于恶劣,易衡不想给予太高的封赏。
江迪的问题处理后,还有其他投诚的将领和官吏需要处理,与相府众人探讨之后,易衡认为平调或者降低职务,乃是最好的办法,待遇可以保持不变,权限一定要降低,贰臣之人,易衡用得也不放心,同样文琼也不敢委以重任,毕竟这个时代,还是非常看重气节。
对于这种安排,韩国投诚的将领和官吏还是非常满意,毕竟待遇没有变化,有些还是保留了职务,已经算是仁慈了。
确定好计划之后,易衡总算是接见了威国的使者,先是表达了歉意,直接找了个借口,什么身体抱怨,不方便接见使者。
威国使者自然心知肚明,什么狗屁身体抱怨,只是单纯的没有考虑好罢了。
不过能够与易衡见面,代表着威国的危机已经解除大半,威国使者首先言明了此行的目的,想要与风国联姻,定下娃娃亲。
易衡听完之后,很是不屑,说道:“本王的子嗣还年幼,最大的也没有十岁,此时订婚太早了。”
威使自然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说出了订婚的嫁妆,乃是一郡之地,可惜就算威使把整个威国送给易衡,易衡也很难同意,在他的眼中,威国已经是风国的疆域,既然这样的话,何须威国双手奉上。
依然以子嗣年幼为由,拒绝了威使的提议,威使沉默片刻后,说道:“大王果真对我国有所想法?”
易衡暗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所以易衡非常干脆地说道:“不说没有,外使会相信吗?”
威使再次沉默,没想到易衡说话这么直,依然不肯放弃地说道:“大王如果不同意联姻的话,能否考虑让威国成为风国的附庸。”
易衡摇头说道:“威王与寡人同为诸侯王,怎么能成为附庸与宗主的关系,这不是陷寡人于不义之中吗?”
这下威使头疼了,联姻不接受,成为附庸也拒绝,摆明了没有谈判的余地,风国就是要继续征伐威国,威使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外臣告退。”
易衡点头说道:“对了,外使离去之时,顺道把贵国的公子已经接回去吧。”
威使浑身一颤,当时风国讨伐韩国之时,也是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提前让人送回质子,如今易衡摆明车马,就是要讨伐威国,并且近期就要动手,不然的话,没有必要着急送回质子。
威使脸色苍白地说道:“大王,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易衡答非所问地说道:“外使,镜子打碎之后,还能复原不成?”
威使点了点头,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施礼告退,前往了质子居住之地,准备领回自家公子。
公子回与易风同龄,刚刚才满7岁,哪里知道这次回去代表着什么,得知马上能够返回家乡,高兴的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察觉到威使的情绪。
易风还亲自前来送行,送给了公子回一块玉佩,依依不舍的朝着马车挥手,还询问大鸿胪,多久才能与公子回见面,大鸿胪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其他。
威王在得知易衡拒绝了联姻与附庸之后,顿时如坠冰窟,特别是看见公子回的回归,知道威国全完蛋了,风国不打算留一条活路。
威王有些绝望,他才成为国君几年啊!屁股下的椅子都没有焐热,就要面临这么大的危机。
为了不成为亡国之君,威王开始了横征暴敛,强行募军的同时,大量的征收物资,想要尽可能的抵抗风国的进攻,同时四处求援,希望邻国的燕国和赵国,能够帮助威国抵御风国的进攻,同时希望齐国和楚国伸出援手。
燕国自顾不暇,风国攻打韩国,让燕国白白吃下一郡之地,目前正在消化成果之中,尝到甜头之后,燕王认为任由风国攻打,好像没有什么损失,自己还能跟在身后捡便宜,所以拒绝出兵援助。
赵王还是以自身难保为由,同样拒绝出关,依然打算坚守故关,抵御风国的进攻,并且告知威使,风国不可能立即攻打威国,韩国好歹给易衡留下了两郡之地,没有几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消化干净,况且风国的将士不需要吃饭和休息吗?哪有一直不断攻伐的道理!还是说风国的田地产量特别高,能够达到亩产百石的程度,否则怎么能支撑风军的消耗。
齐王同样认为风国不太可能攻击了,风军厉害不假,但是依然是血肉之躯,只要是人都有极限,不可能继续征伐威国,威王太过于担心了。
楚王倒是很想出兵,沿着水路攻击巴郡,夺回割让出去的疆域,但是廷臣反对的声音特别大,毕竟其他诸侯国都是没有动作,为何楚国要当冤大头,还是说楚国的水师有压倒性的优势。
楚国大臣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几次攻击风国皆是惨败而过,根本就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倒是损兵折将无数,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所以根本不想轻易的出兵攻打风国,害怕又上演被齐国偷袭的悲剧,并且楚国大臣认为,易衡吃下威国就是败笔!吞并一个韩国,已经让燕国对其虎视眈眈,如何还敢吃下威国的话,齐国绝对会撕毁协议,不在于与风国同边,到时候不需要楚国出手,燕齐两国就能把风国打成半残,与其现在出兵,还不如暂时忍耐片刻,等待更好的时机。
楚王同样也在分析前几次的失利,认为廷臣说得很有道理,此时攻打风国,他没有太大的把握,与其冒险不如静观其变,总之,楚国暂时没有任何危机。
楚王或许还不知道,某些谏言的大臣已经被易衡收买,乃是替风国说话,风国现在惧怕楚军从水路进攻,好在楚王比较理智,连续不断吃下败仗之后,能够听得见群臣的谏言,不再像以往那样,乾纲独断,一意孤行。
易衡同样关注着各国的动态,对于赵国的龟缩不出,易衡很是不理解,韩威两国灭亡之后,下一个目标显而易见就是赵国,这个时候还不肯出关帮助威国,赵王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真以为故关乃是天下雄关,无法攻破不成?哪怕是函玉关,易衡也没有这种信心,包括被誉为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也能被他攻克,足以说明没有万无一失的关隘,只要有决心,一定就能攻克。
赵王也有自己的苦衷,出关作战风险太大,况且赵王认为威国没有任何危险,风国至少要恢复数年时间,才有余力继续征伐,并且燕国已经与风国接壤,按照燕王的脾气,肯定会主动找风国麻烦,到时候威国之危自然解除,同样赵国的危机也会被解除,所以赵王才没有派出援兵支援威国。
风国依然按部就班地准备,易衡考虑到最近的消耗太大,开春之前,或许物资都无法凑齐,只能找到黄以默想办法。
黄以默这些年为了风国还是出了大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债务太多,就无偿地借给少府范衢,需要修路修桥,他就捐献钱款,可谓是为了风国没有一丝的保留,本来按照黄以默的收入,早就该成为风国首富,结果因为自己的操作,导致黄以默只能算是一般的‘富豪’而已,距离首富相去甚远。
黄以默表示现在各大诸侯国对于风国的态度非常不好,目前贸易往来交易额锐减,全国主要的税收来自国内的自销,国外的贸易额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钱还好说,国内富商富得流油,一万万也好,两万万也罢,黄以默都有办法开春之前凑齐,但是粮食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玩意邻国也不卖,有钱也买不到,只能等待收获。
易衡对于两万万的说法表示不太相信,目前风国税收才4000万,黄以默张嘴就是5年的全国税收,而且还能在开春前凑齐,这明显就是瞎扯淡。
黄以默却表示,只要易衡点头,真没有吹牛,两万万看似很多,实际上并不多。
易衡不需要那么多的钱财,只需要粮食,钱的方面,少府范衢已经跟他说过了,目前没有太大的问题,地方债务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人催促朝廷还钱。
没有粮食的话,易衡就没有底气,只能继续延迟开战计划,准备从开春延后到夏税,如果粮食还是跟不上来的话,只能继续推辞,总之易衡不能冒险,必须要保证粮草充足,并且箭矢和炮石的制作也需要时间。
孙温急得不行,开春他都认为有些太晚了,易衡居然还想着延后,立马进宫谏言,直言只需要咬咬牙就行了,消灭北方三国之后,风国可以休养生息十几年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必须要尽快消灭北方三国,占据半壁江山,才能让恢复速率拉到同一水平线,否则恢复得越久,对于风国越是危险。
易衡对于这些都明白,奈何没有粮食,就代表着没有长期作战的能力,谁也不能保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打下威国,也不能保证来年的风国风调雨顺,不会发生任何的自然灾害,所以储备粮食非常重要,易衡不想冒险。
燕国敢有动作吗?齐国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楚国也被收买了大量的大臣替风国说话,赵国有龟缩不出,根本不需要担心,目前燕国刚刚吃了大亏,白白损失了几万人,短时间内也不敢找风国麻烦。
宽慰了几句后,易衡让孙温不要过于着急,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风国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指出其他诸侯国都是纸老虎,根本不需要担心。
孙温能说什么,易衡已经听不进去,并且储备粮草的确很有必要,孙温也就不再纠结,施礼告退。
“王上,还想着征伐呢?”赵婷不知道何时出现。
易衡放下笔,说道:“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我国不攻击的话,本土就会有威胁,唯有以攻代守,才有一线生机。”
易衡顿了顿说道:“并且诸侯国诛杀周室这一点,必须要付出代价!”
赵婷坐在易衡大腿上,说道:“说得挺唬人,实际上大王心里也想着一统天下吧。”
易衡摸了摸赵婷的秀发,说道:“能有机会统一天下,重新建立有序的秩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王后难道不想吗?”
赵婷轻声说道:“贱婢哪有这么大的理想,君上和风儿能够健康平安就是极好的事情,只不过连续不断地征伐,百姓扛不住了吧?有时候停下脚步,并不是懦弱,而是积攒更多的力量。”
易衡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心疼百姓,我何曾不是?诸侯国欺人太甚,有一次六国伐风,就有第二次,上次我们的确顶住了,但是死伤相当惨重,几郡之地毁于战火,上百万百姓死于非命,这种事情不能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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