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微微抬了抬眼道:“什么事值得本宫屏退左右?你直接说就是,说完赶紧走。”那样子极其不耐烦。她恢复声音就算了,还一口一个母后的叫,听着都烦人。
不过……看她如今安能安好的站在这里,想来是苏起山又想到了她的用处,她也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苏洛洛:“事关妹妹,母后难道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吗?”这周围站着的宫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都说人多传播快,这一说可不就是露馅了?
赵皇后一惊,心中飘过无数她想要说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后只能直起身子来道:“好,都给本宫出去。”
她手一挥,身边两个婢女快速收起扇子来,步子很轻的走下那五个台阶,随着两侧婢女一并走了出去。
人均退场后,只有苏洛洛一人现在正中央,她身上所穿的青蓝兰花裙便在这黄悠悠的殿内格外吸引人眼球。
本来赵皇后是不想按照苏洛洛说的做的,可她听见事关苏洛河,她便不得不这么做了。
她并非是个傻的,苏洛洛绝不会无事献殷勤,何况她曾经那样欺负她呢?既然来了,还拿着东西,这不像她以往的作风。
虽然她如今变了很多,她也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但总觉得她好像不是来找茬的,倒像是来求和的。
而且她还看到苏洛洛身后的两个人手中的木盒子,似乎曾经在圣上那里见过这东西,也不知为何会到她手上,难道……圣上又要利用自己的女儿了?
苏洛河见人都退下便又上前一步道:“现下这里只有六个人,除去母后信赖的刘嬷嬷就是你的两个随从,说吧,为什么事关乎我?”
苏洛洛用手指了指七娘手里端着的盒子,示意她打开。
七娘缓缓将盒盖掀开,露出来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玉珏,都是青绿色,上面还有牡丹花,就连挂穗的颜色也是一样的。
苏洛河上前摸了摸玉珏道:“这是何意?为何这两个玉珏一模一样?”她疑惑的望着苏洛洛。
苏洛洛道:“这就是来找母后的原因。想来母后也清楚明天的百花宴是为我而准备,然而父皇却想不起来我要去参加,就仿佛是借着我的名义邀请百官。
可为什么当父皇想起来后会同时给我们姊妹二人同样的玉珏?难道是因为不想偏爱某一方而做出的举动?”
赵皇后站起身来,从台阶走下,金红色的凤服裙摆拖在后面,头上的凤冠并没有随着她走路的快而剧烈摇动,反而是稳稳的插在上面,就连翡翠金耳坠也不曾来回摇。
“明日……是你的生辰,圣上大可以为你打一个独一无二的玉珏,而今日反而相反,送个一模一样的来,本官确实摸不着他的心思……”她靠近苏洛洛道。曾经苏洛河拥有的,可比这个玉珏质地好上许多。
“母后不妨再想想,明日来的宾客都有谁。”苏洛洛看着她的眼睛道。
“六品以上官员都会到场,官员家的公子也会被受邀而来……这些都没什么值得想的,每年都是这几位,唯独今年,圣上特意加了三个人进来。”
“哪三个人?”
“刘家庶子刘诺和楼家。还有……傅小将军,今年也被特殊邀请,往年他从不会参加这种场合……”楼将军刚从前线回来参加宴会倒也无甚意外,但那个傻子来就不一样了,明显是奔着结亲来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苏起山已然打好将两个女儿嫁出去的算盘!
苏洛洛继续道:“傅小将军来是因为他官居三品,为我朝正三品将军。而那刘诺呢?一无才气,二无勇气,三无思想,他凭什么来?还有他那为官不太清廉的父亲,怎么说也不配和那些官员相比,对吧?”
赵皇后似乎被她这一语给点醒,是啊,平白无故的送礼,还有那些不该邀请的人,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是真的如她所想,他就是在考虑将谁嫁给刘诺……
“圣上不会是要在你们姐妹两人之中选一个嫁给刘诺那个废柴吧?”赵皇后半吃惊半不可置信的问道。
傅淮锦她尚且高攀不起,苏洛河也断不能嫁给他,那排去这个人,朝中的官员都与苏起山关系不好,那剩下与他关系好的,那不就只有刘诺了吗?
“看来母后也知道刘诺是个废材。”苏洛洛道。
“哼!本官怎能不知?家父官居户部尚书,谁家的事不知?刘诺为刘家唯一的儿子,呆头呆脑,连四书五经也不曾通读过,可偏偏就是因为他是刘家血脉便在户部某了个侍郎,据说整日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是个吃白食的,这样的废材,哪里配皇家子弟?他无非就是生得好罢了。”
苏洛洛:“何为生得好?父皇为何会对刘家偏爱至此?以至于两个女儿中任选其一?”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刘家的狼子野心,但她还是不理解苏起山这样做的原因。
“你莫非不知道?也是,你也是被安排的那一个。那本官就给你讲讲。”赵皇后语气缓和了许多,她道:
“圣上生母刘氏为刘家长女,因相貌段丽而被送进宫为秀女,入宫几月后被封为才人,接着,先帝在与她春宵一刻后,她有幸得以怀孕,诞下皇子后,由于刘家位卑,当时的刘家家主只是个偏远县令,在朝中没有地位,这才被封为贵嫔,也永远停留在贵嫔的位置上。
圣上满三岁时交由皇后扶养,也就是当今太后吕氏,吕氏在后位十三年,从未让圣上见过一眼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以自己才是圣上亲生母亲自居。
而后,刘家因私收贿赂而全家入狱,吕皇后趁机打压刘贵嫔,将其送入道清寺为长发尼姑,直至圣上登基后才有权命人打听往事,这才知道原来刘贵嫔是自己亲生母亲。
可那时也为时已晚,吕氏贵为太后,早就已经在朝中有些许权力,且垂帘听政,她不允许圣上接刘贵嫔回来,还以皇位威胁刘贵嫔,逼迫刘贵嫔自杀换来圣上掌权,否则她会另立他人。
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刘贵嫔到底是自己喝下鸩酒还是被强迫,她就这样死在道清寺,从始至终,从未见过圣上一面。
而吕皇后也遵守诺言,退出朝堂,将权力转交给圣上,圣上这才从刘家获得刘贵嫔唯一的画像,并以‘初登大宝,赦免天下’的理由放出刘氏一族,允以官位。
本以为这样圣上便会心里好受些,却不曾想,圣上将有三万兵马的兵权交给了刘诺的叔叔,让他成为驻守上京的主要统领,惹得哀怨一片。”
苏洛洛真是惊了又惊,原来苏起山不仅普信还自大,他以为自己对刘家好,刘家就会报之以桃,结果人家想要的是自己的皇位,真是可笑。
“后来呢?”苏洛洛问。
“后来?后来在刘诺出生后的第一年的满月酒上,圣上亲自到场为之祝贺,还允其一官半职,还说将日后的婚姻大事也会全权包揽,这样一来,朝中之人皆看清圣上偏爱的是刘家,墙头草自然也向着刘家,不过三年光景,刘诺的父亲便成为了兵部尚书,你说可不可气?”
“三年?刘诺只有三岁,他的父亲想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兵部尚书……这官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苏洛洛即使失忆也知道朝堂之事,能够成为尚书的都是四十至六十岁且有贤能之辈,更别提兵部尚书了,这都得是立过战功的才有可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他刘家却得到的轻而易举。
“谁说不是?提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傅家军,当年的傅家军在外征战只有不到十万兵马,那是捷报频传,却只换来一个骠骑将军的称号,依然不能回京,只能驻守边关。
而那刘诺的叔叔呢?身为驻守都城门的统领却整日在上京里耀武扬威,没事便带着他的军队就从街中经过,从不避百姓,所从百姓那得的吃食也不曾付钱。
许多人没有办法只能不出摊,不出摊就没有钱可以挣,就连孩子的户也无法下落,父亲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奏,换来的只有‘安分守己,下不为例’八个字,钱也还是拖欠。”
赵皇后这了解的挺多啊……也对,十几年前的事,她恐怕还是官家小姐呢。
“母后方才说傅家驻守边关,那傅淮锦是因为什么而回京的?”
“自然是圣上召见。在我出嫁前夕,也就是下旨的那一天,骠骑将军在边关掌兵二十五万,被圣上忌惮,连夜下召让傅家家主返回。
这本是天大的考验,因为当时有二十五万的兵马就可以与朝廷抗敌,若傅家家主不回,便会被默认为反叛,到时不反也不行。
傅淮锦受父命,同叔叔和姐姐一同回京,回时他只有五岁不到,算起岁数来,他只比我小十岁。可他身后的十五万兵却让他能够在水深火热的京都立足,拥有自己的府邸,掌控自己的兵马。
傅淮锦的叔叔才能兼备,又善于谋划,圣上是对刘家的话言听计从没错,可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傅淮锦的叔叔的掌控之中,这才在八年之中得以保住自己的那十五万兵马。”
她始终疑惑,像傅淮锦这样的人才,怎么才拥有个虎啸营呢?不应该是傅家一大半兵力吗?怎么才这点?”当然,她后面有关傅淮锦的这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苏洛洛对傅淮锦还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苏洛洛又问道:“保住?难道父皇他一开始想要收回傅家的兵马?可那么多的兵,朝中本就重文轻武,他准备给谁?不会是……”
赵皇后冷哼一声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圣上他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都给刘家,除了自己的皇位!
在我嫁进来那天我就知道圣上的脾气秉性,可我赵家与傅家世代交好,父亲早就已经和傅老将军结拜为异姓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的爬上这后位!本官才不屑于与他站在一起!狼狈为奸更是觉得恶心!”
苏洛洛:“原来母后并不是真爱父皇啊……”
赵皇后再次冷声一笑道:“爱他?爱他什么?爱他分我赵家权给刘家,还是爱他欲要将傅伯伯的兵权近数归于刘家?
女人得时刻保持清醒,男人的爱只是一时新鲜,新鲜过头后就会有人说是我用了歪门邪道生下儿女,难道这过程只有我一人参与吗?只是他厌倦了我的样貌而已。
哦对了,你恐怕还没有听说吧,楼氏之女楼瑶姬过了明日就要进宫来了,她呀,必定也与我是同一阵营。”
“楼瑶姬?我不太熟悉……”苏洛洛真无语,人物关系怎么这么复杂?楼家的人她还没有记下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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