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明修栈道
于建中查找了局里的一些内部资料,没有找到多少有关王克华的介绍,就想到了童艳。于是就去了她的办公室。
童艳正在仔细的研究着8·16案的案卷,见于建中进来,放下了手里的案卷材料,问道:“于警官,有事吗?”
“嗯,我想问一下你手里有没有关于王克华的材料?”
“有啊,在我电脑里。”童艳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找到王克华的文件夹,递给于建中看。“怎么想起来看他的资料?”
“我认为杀害我妻子的凶手就是王克华。”
“有什么依据?”童艳一听愣了一下。“身高一样。另外是我的一种直觉。我在案发现场对罪犯的画像,几乎和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
“有这种可能。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你先仔细研究一下资料,然后在下结论。”
“我能把这些资料复制下来吗?”
“可以。这些材料都是我亲自调查的,还算详实。”
于建中插上U盘,把文件复制下来,离开了童艳的办公室。回去后,他马上打开文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1972年12月16日王克华出生在重庆市沙土坝乡老井村,这是个极为普通的寒冷日子,普通的让身边的人都不容易记住。在这样的一个寒冷日子里,王克华的降生却给他的父母带来一些温暖。
王克华的父亲是个回乡的知青,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因为有点墨水,他便在生产队当上了一名会计。在上个世纪60年代末,王克华的父亲娶了一个离婚且生有一个孩子的云南女青年,她后来成为王克华的母亲。
那时候的周家和当时几乎所有的农民一样,生活比较拮据,王克华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贫困的农家度过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时候的王克华蛮有本事,他游泳游得很棒,在一起玩的小孩子里面,谁都没有他好。王克华经常与几个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附近小河游泳,抓鱼、摸螃蟹。摸上来螃蟹他就掰开活生生的吃掉。有时也会烧一堆火,烤着鱼或者螃蟹吃。
童年的王克华,老老实实,从不惹事生非,但是很孤僻,不太合群。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荡秋千,很少跟其他的小伙伴来往。其他小孩子一放学就聚在一起玩耍,但王克华很少参与。王克华经常背着书包一个人回家,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远远传来其他小伙伴嬉戏打闹的声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随着年龄增长,王克华的内向性格表露无余。见到村里的长辈,他都很少主动打招呼。读小学时,王克华的学习成绩不错,经常是班里的前几名,因为这一点,老师和同学都认为王克华很聪明。王克华不仅学习好,身体素质也特别好,一口气跑二十里地是经常事,在学校运动会上连续好几年都是长跑冠军。在普遍瘦弱的农村儿童里,这一点王克华算是出类拔萃的。王克华特别爱运动,经常自己锻练身体,而且特别喜欢练武。
80年代初,看过电影《少林寺》后,王克华迷上了武功。他在自家院里的树上挂了一只沙袋,经常模仿电影的画面一个人用力地打沙袋。少年王克华从此喜欢上了武侠和侦探小说。这时王克华的书包里经常有这一类的书籍。在80年代初,街头上还有说书的艺人,讲《隋唐演义》、《三国演义》、《水浒》等侠义故事。王克华特别爱听,经常去街头去听,听得特别着迷。
大概刀光剑影的故事能够让王克华产生一种凌驾于社会秩序之上的刺激和愉悦。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些故事导致了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某种变异。从那时开始王克华在读书上就不用心了,一心只想着练武,成为一名大侠。读初中后,他学习成绩就开始下滑,考高中时就落榜了。
初中毕业后,王克华只有十五岁。没有考上高中,只能辍学在家。看到整天无所事事的儿子,他的父亲担心他东游西荡的学坏,不得已就带着他到嘉陵江边的二塘码头去“扛沙”,一天下来,一个壮劳力可以赚二三十元,在当时算得上高收入。当时体力好的村民基本上都会去“扛沙”。王克华也像大人一样每天可以赚到二三十元的“扛沙”钱。但谁也不知道他拿着这些收入去干了什么,还是穷的叮当三响。这让他的性格更加孤僻、冷漠,见了村里的人,照样不打招呼,活像一个鬼魅似的。
唯一记录王克华少年时代的书面文字,是来自重庆市公安局的案卷。1988年3月15日,王克华因调戏妇女被治安拘留14天。因为拘留时间短暂,所以老井村几乎没人知道王克华的这一“劣迹”。这就是他凌越社会道德规范的第一步。年仅16岁的王克华,第一次尝到了铁窗的滋味。
上世纪90年代初,不到20岁的王克华开始到梨树湾铁路货运站当搬运工。“扛沙”几年使他的身体变得非常强壮,当搬运工的两年时间里,肩上的重压除了让他的肌肉更加发达,也让他孤僻的心灵进一步发生了改变,变得有些畸形。
1993年三月,王克华离开了重庆,前往武汉“打工”。但是,武汉市公安人员却从王克华身上搜出一支猎枪,将他拘捕。因此判处王克华劳教2年。猎枪是王克华在1991年9月从重庆市沙坪坝窃取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想办法把1米多长的猎枪带到武汉。劳教2年重获自由后,王克华拥有枪支的欲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为了获得一支枪,他决定到缅甸去搞一支。1996年1月,劳教回家没多久的王克华坐火车南下前往昆明。此去云南便是为了找机会去寻枪。不过,当时他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觉得云南是挨着缅甸的边境省份,找枪的机会一定会很多。
在昆明转了两天后,他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只得露宿在火车站广场上。很快,就有陌生男子和他搭讪,并将他带到一个昏暗的小录像厅中。男子和录像厅老板耳语几句,屏幕上开始放起一段关于缅甸雇佣兵的录像。片中的雇佣兵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感觉人人“武艺高强”。更让王克华动心的是,他们使用的枪支都特别好。随后,陌生男子开始鼓动他“参军”,走投无路的王克华很快就答应了。就这样,那个蛇头就把他拉进了缅甸雇佣兵。
蛇头带着王克华见了他的战友们——40多名年轻人,来自安徽、河南、山东、云南等地,大多是无业青年。几天后,蛇头包了一辆车,将他们拉到云南省景洪市。
在一个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的黑夜,中缅边境的界河上,几只小船悄悄划出热带草丛。王克华等人登船离开中国,进入缅甸境内。黑暗中,他们在山林中跋涉许久,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旅途的终点是原始森林内一个养殖场的竹棚。第一次踏上异国他乡,王克华激动的一夜无眠。在潮湿闷热的竹棚中,蚊子像战斗机一样嗡嗡盘旋,虫子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叮咬后,伤口奇痒无比,后来,这些伤口很快流脓、长疮。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几块抹不掉的疤痕。
入缅之后,王克华等人开始了“新兵特训”。他们的教官是当地少数民族武装的士兵。因语言不通,老板还专门给他们配了翻译。培训内容是如何开枪,如何打靶。要求不高,能打到靶子上就行。培训完毕,中国人被分成三组,每组15人。每人都签了字据,白纸黑字写着工作时间,最短的一年,最长的两年。在此期间,禁止擅自离开。王克华签了两年合同。而后这些中国雇佣兵成了老板的私人押运队。除却这支45人的小队伍,王克华并不知在缅甸有多少“同行”。不过,有关中国雇佣兵的传说在当地很多。事实上,王克华等人并非是最早进入缅甸的“雇佣兵”。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有一批云南知青,在特殊的年代,奔赴缅甸参加缅甸共产党的革命运动。在激烈战斗中,这些知青大部份丧生荒野,尸骨难寻。1989年,缅共解体后,滞留的中国知青成为大小地方武装的头目。如果说当年的中国知青还属于“精神雇佣兵”,受特定年代的理想感召,王克华这批年轻人的行为则毫无理想而言。对他们而言,他们只不过是在打工赚钱,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份工作而已。
王克华他们押运的大多都是违禁物,有时候是毒品、钱,大多时间运送的是军火枪械。缅北军阀割据,设有多重关卡。熟悉道路情况的组长会指挥手下绕过关卡,以免货物被没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毒品泛滥,所以鸦片是敞开供应的。王克华所在的15人小组中,有两个人在昆明时就开始吸毒。编队后,组里统计了有多少人吸毒。从此,他们就会定期得到一块用锡箔纸包裹、大白兔奶糖大小的鸦片。
好奇的王克华也曾经吸食过一次鸦片。这种黑色的固体味道苦涩,他吸毒后连呕带吐,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从此就不愿意再吸毒品。
他们的工资每半年发一次,班长到公司领取,再分给每一个人。拿到钱,大部份人都迅速挥霍掉,或打牌赌钱,或者大肆吃喝,或者嫖娼。对王克华来讲嫖娼是惟一乐趣。那些娼妓大多都是从中国来的,价钱都很便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克华的军事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除了学会了使用各种不同的枪械之外,枪法也练的非常准,野外生存能力也有了极大的提高。不过当初那种新鲜感都变成了厌恶感。他越来越想家,不想在继续干下去了。
第二年,地方政府与国家的军队发生了战争,王克华他们这些老板的私兵被强征,去上真正的战场打仗。王克华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拉上战场参加了战斗。在战火纷飞的战场,说不定就会吃枪子。打了二仗,王克华再也无法忍耐了。这时,正好发了半年工资,他的班长就带着王克华、“小东北”和另外一个安徽人临阵脱逃,几个人偷偷逃出了战场。班长熟悉道路,一行人夜行晓宿,终于到达了当年偷渡的界河。每个人花了3块钱,坐船偷渡过江,从缅甸回到了中国。人生又回到了原点。一行人到昆明后相互留下联络地址便散了。
带着剩下的四千多元,王克华在昆明大肆挥霍,不到一个月就花光的所有的钱。这时的王克华经过战争的洗礼,已经让魔鬼缠身了,他不再是那个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一个救危救难无所不能的大侠的美丽少年,不知道是什么魔力,已经让他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冷血青年。他不再把这个世界看成是美丽的,他的眼里只有罪恶。囊中羞涩的王克华怀揣着从缅甸带回的手枪,潜回了老家重庆。为了金钱,他第一次站在光天化日的闹市,公然举起杀戮之手,枪杀了重庆江北区取款女职员。王克华真是胆大包天,杀人作案后,竟然堂而皇之的潇洒的沙坪坝电影看了一场电影《第一滴血》。王克华作案后不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竟然有如此闲情,真是令人惊叹。事后不到一年,又是为了金钱,他又一次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重庆沙坪坝区前来取款的一对夫妻。
也许当幼年的“武功”理想幻灭之后,他就开始寻找另一种更强大武器的路程,它可以在瞬间置人于死地,以获取财物,并额外地收获一种“凌驾他人生命”的变态快感。王克华在找到了存在于现实中的致命武器——枪,并疯狂地用它制造了一宗宗的命案。
在第一次举起枪之前,没有人注意到他发生嬗变的迹象。终于,他从一个热血青年辗转成为一个冷面杀手。从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掉进了深不见底的人性幽暗是岁月。狭隘自私的思想促使他公然无视我们这个社会。这个家伙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游荡在中国的大地,直到2002年10月,王克华在云南曲靖火车站候车室,被几个警员查获非法持有的“五四”式手枪一支,子弹6发。他因此被昆明铁路法院判刑3年,于2005年4月出狱。
此次被捕前,王克华身上已经背负了两宗杀人案和三条无辜人命。对于警方来说,本来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让这个魔鬼能够即使归案,但是,由于阴错阳差,又让这个魔鬼逃脱了法网。身负命案,王克华并没有收手,出狱后,他仍在想尽方法获取枪支和子弹,继续疯狂作案。重庆市警方证实,江苏南京“1·6”持枪抢劫杀人案的现场遗留证物,与重庆3·19高新区石桥铺驻军哨兵被枪杀案现场遗留的弹壳DNA检材相符。使他在此后长达8年的时间里,犯下了一件又一件令人发指的罪行。
这类暴力恐怖分子犯罪大多都是凶残的,是的,王克华可以连环杀人而面不改色。这是因为他具有更强的*、支配欲望、*纵欲望。当他在社会上与人交往时,一旦得不到自尊心的满足,他就会产生杀人的意图。只有在杀人的过程中,他才能满足自己的支配欲。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第一次决定他人的生死。但这种病态的满足,也将他自己引领上了不归路。
确实如此。王克华的暴行,给我们社会留下了太多的伤痛,也让警方产生了太多的遗憾。我们没能有效地挽救被他杀害的那些无辜的生命,也没能及时拯救他一步步滑向深渊的灵魂。这起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案件,其侦破过程自然受到社会大众的密切关注。由于犯罪嫌疑人王克华作案时十分谨慎,从未有目击者见过其具体形象,使得常规的摸排工作几乎无法进行,案件侦破一度陷入困境。
看了文件里对王克华的介绍,于建中感慨万千,对王克华的介绍都是别人的讲述,没有太多实质的证据。甚至连一枚清晰的指纹都没有留下。现在提起王克华。这个比起小说中的“冷面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悍匪”,依旧令人瑟瑟发抖。因为他冷酷无情,无所顾忌,无所怜悯。他简直就是一个恐怖分子,他跟恩怨性犯罪不同,在他举起枪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不寒而栗。因为,这颗子弹可以射向任何一个人。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钱,已经没有了人。
于建中着手研究王克华的材料,从体貌、步幅步态等多个方面将与案发现场画像一一比对,有理有据,最终确定了嫌犯的庐山真面目!为以后的破案工作得以顺利进行,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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