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这天,林星奈早早醒来了,天还没太亮,病房里光线昏昧,只能隐约看到事物的轮廓。
今天手术,这两天沈芳菲是请了假的,昨晚也在这边陪护,她睡陪护床,陈宴苏睡外面的沙发。
林星奈醒来的时候,本该睡外面沙发的陈宴苏,人却趴在病床边,姿势别提多将就。
像是有感应一般,她都没敢动,陈宴苏就也醒了,抓住她的手低声问:“怎么这么早醒了?”
“睡不着了。”林星奈也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睡在这,不难受吗?”
他人高腿长的,这样伏在病床边,看着实在委屈。
陈宴苏神色顿了顿,“没在这儿睡很久。”
事实上林星奈入睡没多久,他就过来睡了,她在眼皮子底下,他才心安。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不提今天手术的事,已经临近至此,不敢再增加惊慌。
“陈宴苏,你亲亲我吧。”林星奈小声说:“趁妈妈没醒。”
于这一片昏暗的光线中,陈宴苏倾身过来,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才是嘴唇,都是浅尝即止。
林星奈没说,其实她在想,如果手术不成功,这就当是最后的离别吻。
她也没敢说,自己已经偷偷写了一封遗书,希望用不上。
没过几分钟,陪护床上的沈芳菲醒了。
不知道是早就醒了,还是特意等这个吻结束装作才醒。
等到七点钟,宋青竹到了医院,带了早餐过来。
该吃吃,该闲聊闲聊,似乎今天像往常一样,只是普通的一天。
昨天淋了雨,陈宴苏有点感冒,打了几个喷嚏。
林星奈还贴心地嘱咐他,等会儿去买点感冒药吃。
八点半,她被推进手术室,门缓缓合上,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医院长长的走廊,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等待的时间实在太煎熬了,也像看不到尽头一样。
陈宴苏哪有心情去买感冒药,他动都不敢动一下,自从手术室的门合上,他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只是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因为什么也做不了。
面上似乎还维持着平静,但心早就被架在火上烤,偏是小小的火苗,不给人痛快,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伪装的冷静。
很想抽烟,如果不是在医院,可能烟头已经落了一地。
九点半,手术时间已过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没一点动静。
沈芳菲瘫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手遮住眼睛,情绪被等待击的有点崩溃,“奈奈从小没有爸爸,比别人家小孩过得就苦,为什么还要受这种罪。”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这是属于一位母亲的眼泪。
宋青竹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吃过苦,我们奈奈的人生以后只有幸福。”
“她爸爸也命苦,福利院长大的,却是个顶好的人,我怀着奈奈的时候,他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落水的人,自己却没能上来……”
“我活了半辈子,没做过恶事,我和他爸可都是好人啊,怎么我的女儿就要这么苦呢,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千万,千万要让我的孩子手术成功。”
沈芳菲泣不成声。
陈宴苏也难受,却不敢宣泄,怕更乱了阵脚。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手帕纸递过去,“阿姨,擦擦吧。”
“小陈,你是个能扛事儿的。”沈芳菲抹了抹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以后多疼疼她。”
陈宴苏垂首,掩盖眼底的情绪,“阿姨您放心,我肯定一辈子疼奈奈的。”
他声音难得有点抖。
十点半,手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不知道是被情绪影响,还是腿上的伤作祟,或许是感冒脑袋有点发昏的缘故,陈宴苏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换了个姿势,靠墙站着。
沈芳菲叫他到排椅这儿坐,“小陈,你还感冒着,头疼不疼,坐一会儿吧。”
“没事儿阿姨。”陈宴苏有点昏沉,“我站着。”
他估计自己根本坐不住。
十一点半,手术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沈芳菲坐不住,开始来回踱步,频繁看时间,眉眼间的焦急无法疏解,她说:“第一次手术,一个小时奈奈就出来了,这次怎么……”
“别担心。”宋青竹安慰,“医生不是说了吗?这次要彻底切除,那时间肯定要久一点的。”
陈宴苏不看时间也不动,只盯着手术室的门。
终于,在沈芳菲“都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出来”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三个半小时,陈宴苏被凌迟了一遍又一遍,往前走的脚步都是虚浮的,企图从开门的护士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护士戴着口罩。
主治医生出来,陈宴苏声音抖的厉害,“马医生。”
“手术很成功。”
这几个宣判了结果的字落下,陈宴苏得以大口喘息,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双腿后知后觉地软下来,几欲站不住,他伸手扶着墙,觉得自己像一条失去水源濒死的鱼,终于被放生到水里。
沈芳菲这次是高兴地哭了,“现在能看我女儿不能?”
“不能,知道你们着急,但人没事了。”马医生温和地说:“要转恢复室观察24个小时,明天你们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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