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再次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侯夫人开了口,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件事情分辨清楚。来人,将老夫人请过来。”
尤管家很识趣的立刻派人去请,周老夫人也来得很快。
见到老太婆的第一眼,谢妙仪几乎有些不敢认。
在记忆里,周老夫人一直被养的珠圆玉润,气色极好。
经常穿一身暗青色丝绸衣裳,头发盘成圆髻,额前戴一条抹额。
她素日喜欢戴翡翠首饰,胸前还要挂一串红玛瑙佛珠,手腕上一对碧莹莹的手镯。
整个人满身珠翠,价值连城。
就算是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也远远不如她尊贵体面。
可如今——
周老夫人只是随意披了件皱巴巴的衣裳,头发也梳的不大规整,身上的首饰明显也不如从前耀眼夺目。
原本勉强还算乌黑的头发更是突然就白了大半,圆润的脸颊也凹陷下去。
越来越多的皱纹皱巴巴挤在一起,像干枯的老树皮挂在脸上。
可能是刚刚哭过,原本凹陷的眼圈高高肿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有点像是……画册上的老妖精。
从前尚有几分清明的目光也不知何时变得浑浊不堪,呆滞、疲惫、麻木,仿佛行将就木。
或者说,周老夫人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沉沉。
她视线无意识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看到谢妙仪时,呆滞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妙仪……”
沙哑粗厉的嗓音很难听,像老旧的破风箱。
“妙仪……妙仪……”周老夫人像是突然活过来,骤然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推开丫鬟婆子跌跌撞撞扑向谢妙仪:“妙仪,妙仪,你终于回来了。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妙仪,妙仪呀……”
“母亲,母亲,儿媳命苦啊……”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谢妙仪也不能推开她,只能反手扶住她的胳膊,同样嘤嘤哭泣起来。
“妙仪呀……自从你上山祈福后,这个家就乱套了,全乱套了。我的芙儿,我的帷儿,还有娇娇,接二连三的出事。”周老夫人像是找到主心骨,紧紧抓着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回头真应该找个大师看看,咱们侯府流年不利啊。”
谢妙仪这话让周老夫人如梦初醒,皱巴巴的老脸愤恨到扭曲,阴恻恻咬牙切齿:“都是慧娘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害了我儿,也是那个贱人害我侯府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谢妙仪柔弱不能自理,继续装傻:“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了呢?”
族长被这婆媳俩哭的头疼,示意二人先坐下,转头向大夫使个眼色:“还是让张大夫先说说侯爷的病情吧。”
给周帷看病的大夫忙向谢妙仪拱手:“侯夫人,老朽行医四十余载,在这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老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老朽敢断定,侯爷此次中风乃是服用过量壮阳药所致。”
谢妙仪一味嘤嘤哭泣:“大夫,并非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家侯爷正值壮年素来身强力壮,每每留宿在我房中时也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服用这种不干不净的药?”
尤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夫人,是老奴的错,老奴罪该万死。是老奴没有看好门户,让慧娘姑娘钻了漏子,竟从外头买回去不干不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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