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风尘仆仆归来,今夜宴席开始前才回到京城,匆忙捯饬一番进宫赶去赴宴,没时间收拾陆家宅邸,顾亦丞先前派人去偷偷打扫过了,但要住人还需收拾妥当,于是陆家人回京后直接去往客栈居住。
出了宫门,云浅凉便如幼时般缠着陆振威不放,让他随两人同行。
陆振威素来那宝贝外孙女没法子,时过经年,人仿佛还是那个小豆丁,只好随她乘马车。
得知陆家人居住在客栈,而外公要回客栈住,云浅凉千百个不同意。
“京城又不是没地方住,岂能让外公与舅舅们住客栈?”云浅凉蹙眉。
“夜已深,不宜折腾。”陆振威道。
“外公您未回去,舅舅们肯定不会早早睡下,我们直接去客栈接人,到时你们先回府,剩下的我来收拾。”云浅凉已然在脑海里把计划都想好了,人她接回顾相府去住,在陆家收拾妥当前就先在顾相府安生。
顾亦丞有句话说得是对的,失去得多了,想要的就少了,前世今生,她均是福薄命硬之人,接连失去生养父母,孤伶于世。
于亲情,她不是不想要,只是害怕再失去,但是顾亦丞出现在她生命里,将会与她一生相伴,若是可以她想试着抓住这仅存的亲情。
“要不明日再搬去顾相府?”陆振威这些年在外办事,不愿麻烦他人,且京城对他而言已经陌生,而于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已早年逝去,再踏故土心里万千感慨,这里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外公。”云浅凉委屈喊道。
“浅浅一直为这些年无法帮到陆家心中有愧,还请外公莫要推辞。”顾亦丞出声当说客,“客栈到底不如府上舒服,连日赶路回京必然身体疲乏,客栈嘈杂无法安心歇息。”
云浅凉附和,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陆振威见两个后辈真诚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
陆家住夜深进城,那个点只有热闹的西市的店家还开门迎客,投宿的客栈正在热闹的西市,白天夜晚热闹不歇,这处的客栈环境不如其他地方好,但这边主要是留那些夜晚不归家的客人,那些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所给的打赏都不少。
诚如云浅凉所想那般,陆振威还未回来,其他人无法安歇,正在客栈一楼等候。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里面等待的陆玮与陆珣往看去,客栈守夜迎客的小二已是昏昏欲睡,听闻声响,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来。
夜晚上门的客人多数是喝醉酒,或者带着姑娘来住宿的,见对方不像是投宿,小二没多管。
“顾家家徽。”陆珣注意到马车上的标志,起身出去,陆玮紧随其后。
云浅凉扶着陆振威钻出马车,见门外二人,惊喜唤道:“舅舅!”
陆珣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云浅凉,温柔含笑。
陆珣生的端方,剑眉凤目,鼻正唇薄。这男人清澈的目光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反观一旁的陆玮,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
此刻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安安?”
陆老爷子脸色一板,一巴掌拍在大儿子脑袋上,“自家外甥女你认不得?”
陆玮习以为常,十分诧异的盯着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倾城的女子,道:“你小时候皱巴巴的,整日只知道玩和男子一般黑,没想到几年不见出落成了个大美人。”
十岁了还皱巴巴的?
云浅凉有点难以想象,幼时的云浅凉是怎样一副样子。
“我娘生得好,我肯定不会差啊。”云浅凉自豪道。
闻言,陆家父子沉默片刻,互看一眼。
这孩子张开了确实更像她的生母了,只能在安静时,在她眉宇间寻出点陆瑶的韵味来。
之前对方已经派人找他们求证,虽然陆家三缄其口,但没有外来证据恐怕不会找上门,她可能已经知晓自己身世如何了。
“我来接舅舅们到顾相府住。”云浅凉仿若看不穿那微妙的气氛,道明来意。
陆玮请示的看了眼父亲,见人点头,他答应得爽快,“我去叫他们母子。”
看着陆玮说风就是雨地走开,云浅凉望着他宽厚的后背,问道:“大舅成亲了?”
……
将陆家接回顾相府,奴婢们齐心,很快收拾好了厢房,让陆家人入住,安顿好后云浅凉才离开。
沐浴过后,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云浅凉才有心思去想宴席上天徽帝奇怪的举动。
“天徽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要是陆家是洗脱罪名回归,朝臣更迭替换是乃常事,即便陆家是被冤枉受了那么多罪,天徽帝愧疚有意补偿,可断不是宴会上那样的态度,厚待得有些过分了。
“陆家根本无罪。”顾亦丞翻身把人抱了个满怀,“你在瑾王府这段时间,我去六部司署调了当年的卷宗,陆家一案疑点与漏洞颇多,想要翻案不难,只是查着就查到了天徽帝头上。”
“四国并不安分,没有哪个帝王甘心止步于此,相较于祁国一再派人入万宋刺探,天徽帝只派出一个陆家,潜藏西宁六年之久,其中掌控的情报有多少价值,你可清楚?”
“六年时间,怕是能把西宁内部摸个十之八九了。”云浅凉道。
“陆家完全奉献给了帝王,为天徽帝牺牲了太多,在如今完成任务回京,就凭陆家一心忠于主,天徽帝便会重用陆家,更莫提陆家带着硕果回朝,其奖赏必定丰厚。”顾亦丞顿了顿,道出心中看法,“说不定陆家会成为万宋第二个异姓王。”
天徽帝以临邑台宴为之接风,且当着百官,家眷,甚至是祁国来使的面,给了陆振威那般厚待,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些好处,这些举动反而更像是在做铺垫,为接下来要给陆家的封赏做准备。
席位仅此与天徽帝,在临邑台宴席里,那是地位的象征,封王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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