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寝殿。
统领韩牧跪在地上,景泰帝坐在高座之上,目露凶光。
“咚”,一个茶杯,摔在地上。
九泉已经记不清,景泰帝自从因服食丹药脾气变得暴躁后,摔过了多少茶盏。
反正,宫中可以用来给景泰帝摔的茶杯已经不多了!
“抓个人,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废物一个,你还活着作甚?”
韩牧深深埋头,“臣有罪。”
“光嘴上说有罪有甚用,朕要抓到人,定李熠的罪。”
后颈全是汗的韩牧,急中生智,“陛下,抓不到人证,可以抄家查找物证。”
“那可是李熠,狡黠如狐,做事谨慎,别说他没杀人,就算他杀了人,又怎么可能留下物证等你去搜,蠢货。”
景泰帝不懂,自己手底下,怎么都是这种没有脑子的。
若有一个人,能如狐般聪慧,如牛般肯干,还如狗一般听话该多好!
可惜,李熠同狐狸一样狡黠聪慧,也如老牛般勤勤恳恳,却不能如狗一般听话!
“陛下,查不到证据,是因为搜得不够仔细”,韩牧话里有话,景泰帝听懂了,知晓他这是要捏造证据,嘴角不由得缓缓勾起。
“韩统领向来是个细心的,此事,交给你去办了。”
“臣定不辱使命!”
霜降后的第三日是重阳节,这一日,发生一件轰动整个京城的大事。
都护府,被查抄了。
堵在都护府外的人群,围个水泄不通。
人们看着被搜出的金灿灿物件,议论着威吓京城的黑煞神都护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竟被抄家?
消息很快传到二皇子府,玄水没好气撇嘴,“这还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完这话,他意识到初一还在,忙看向其。
前不久,都护府遇袭,死伤不少人,房屋也被焚毁。出了这档子事后,面对如今的查抄,初一心态平静许多,只要人没事就好。
熟悉自己那位爱作妖老父亲的李承昀觉得,事情不会只有抄家这般简单。
“这几日,便闭门谢客吧!”
往常重阳节,自然要访亲会友,登高望远。
但眼下,实在没有那个心情,且李承昀心底隐隐泛起不安。
“殿下”,李承昀正蹙眉思忖,门房急匆匆奔进来,“殿下,贤妃娘娘她......”
门房话未说完,不请自入的贤妃便带着人怒气冲冲闯进院中。
李承昀知来者不善,忙起身,笑脸相迎,“贤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
“啪”,李承昀语未悬口,贤妃就甩了他一耳光,“把李熠,交出来。”
景泰帝命人查抄了都护府,做实云霞对李熠的诬告。
贤妃得到消息,认定李熠就是杀害她孩儿的凶手,前来二皇子府要人。
“九皇叔还未苏醒,贤妃娘娘有话,先请坐下说。”
李承昀客套有礼,贤妃歇斯底里,“我不管李熠是死是活,你都赶紧把他给我交出来。”
“娘娘莫要听信外面谣言,九皇叔与七弟之死,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你父皇会查抄都护府。李承昀,你老实说,你死活拦着不让我带走李熠,是不是就是你主使他谋害的邺儿?”
李承昀为了李熠陷入残害手足争议,初一身为都护府的人,不得不站出来为李承昀说话,“贤妃娘娘,七殿下之死,吾等深表哀痛。但此事,与都护同二殿下绝无干系,请您莫相信小人谗言。”
“就是。我家爷对皇位又无妄念,没事害自己手足作甚?”
玄水一脸愤然,贤妃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大脑过了一遍,觉得他说得有理,但不愿轻易放过李熠。
“那就让李熠同我当面对质”,贤妃不相信李熠还昏迷不醒。
“九皇叔需要静养,不能收惊扰。但贤妃娘娘若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不可”,李承昀说着朝堂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昏迷多日的李熠,身上的伤已大好,气色看着也不错,不像是昏迷,更像是睡着了。
贤妃见了,偷偷给伺候她的宫女通草使了一个眼色,心领神会的通草一个踉跄,直挺挺摔在李熠身上,并偷偷掐了李熠一把。
躺在塌上的人,没有一丁点儿反应,站在塌边的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奴婢不慎绊了一跤,伤到都护,奴婢有罪。”
通草惊惶跪在地上,扣头请罪。
李承昀是个人精,知晓贤妃用意,温柔一笑,“无妨。不过你这般若是能唤醒九皇叔,我倒是还要感谢你。”
“多谢殿下开恩”,通草感恩戴德的退到贤妃身后。
贤妃望着塌上李熠,见他确实昏迷,且看样子恐一辈子都会醒不来,心头怨恨与怒火消减不少。
“人在做,天在看。若都护不曾谋害吾儿,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若是他所为,他便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贤妃说了一段似诅咒的话,宣泄完情绪,一甩衣袖,转身向外行去,随行宫女同内侍立马呼呼啦啦跟上。
“贤妃娘娘难得出宫,不如留在府上用个便饭”,李承昀快步追出,诚心邀请。
“本宫不便在外久留,多谢二殿下好意”,贤妃语气十分生疏,眼底甚至带着一丝恨意,毕竟她儿子就是在这座府邸淹死的,她又哪里还能在这里吃得下饭。
面上始终挂笑的李承昀,将一行人送到大门口,躬身送别,“贤妃娘娘慢走,望改日再登临寒舍,吾一定盛情款待。”
什么话都没有说的贤妃,登上马车。
马车轮徐徐转动,车厢内,通草看着憔悴的贤妃,犹豫开口,“娘娘,咱们就这样放过他们?”
沉默良久的贤妃,声音悠悠,“我在想李承昀亲卫说的话,想要害邺儿的人,无疑是觉得受到威胁。李承昀一个纨绔废柴,不图权势,没必要害邺儿。李熠你也看到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如今重伤昏迷,又有何能力谋害邺儿?”
贤妃此人,不聪明,且冲动,还爱情绪激动。
李承邺出事时,她情绪失控,差点儿就疯了。
刚刚,她听到玄水的话,突然福临心至,就莫名想明白一些事情。
通草听完贤妃的话,也想到一些可能,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娘娘的意思是,谋害咱家殿下的是东宫那位?”
整个木斯都是知道,景泰帝一定会将皇位传给心爱的太子,其他任何皇子无论有无受到景泰帝青睐,都对太子构成不了一丝的威胁。
且太子其人,至仁、至孝、至善,绝对干不出残害手足的事情!
贤妃也觉这种想法有些荒唐,瑶瑶头,“我不知道。我相信太子为人,他不会害邺儿。但心里莫名就是有个声音告诉我,兴许当真与东宫有关,可能其中存在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娘娘若有所怀疑,那便在东宫安插个眼线。”
通草的建议,得到贤妃点头认可,“你去办,挑个机灵点儿的。”
贤妃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精明认真。通草看到这样的贤妃,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感觉贤妃就像是正午的太阳,灿烂炫目,但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
二皇子府大门口,李承昀立在朱红大门前,目送马车直至消失,仍站立未动。
如今后宫,妃位只剩这位贤妃。
若这位也走了,他父皇应该会十分孤单?
“殿下”,李承昀身后,响起玄水声音,“喻娘子,醒了。”
李承昀暮沉的面上,瞬间有了一丝喜色,笑着转身,“还真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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