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你的命干嘛?要了你的命就能改变关宁锦的现状吗?”张世康皱眉再度反问。
他不知道祖大寿到底是因为关己则乱,还是本来就这么彪。
“大帅,卑职……明白了。”祖大寿总算是理清楚了思绪。
他想保住自己的晚节安度晚年,陛下希望关宁锦彻底归心,而后者是前者的基础,所以,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是要看他自己。
“本帅在陛下那边,还算能说得上话。
倘若你真的想明白了,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张世康平静的看着祖大寿道。
“明白,大帅且先休息,待明日,卑职会拿出诚意来的。”祖大寿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眼睛里再度恢复了神采。
祖大寿走后,张世康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不论如何有了祖大寿的主动配合,很多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第二天,张世康很晚才起来。
这主要是因为孙大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孙维藩坚持让儿子近身保护张世康。
孙大胜昨晚就在张世康的房子里打的地铺,可孙大胜这厮呼噜声实在太吵了,张世康一直被折磨到很晚才睡着。
而不远处的另一处卧房内,祖大寿也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躺在床上思索了良久,在关宁锦驻防十多年,他几乎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
不论是锦州、宁远、山海关这三座坚城,还有松山、杏山、连山等堡垒,各路将领都是由他亲自安排。
不论是吴三桂还是他祖家的那一群家将,都对他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
但问题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袁都督的死,不仅使得他不敢再轻易进京,就是他的一众部将乃至各自的家丁们,也都对朝廷不如何信任。
这就造成了即使他祖大寿死了,关宁锦的现状不仅不会改变,反倒会令他的那些部下门对朝廷更加忌惮。
只是在张世康面前,他根本不敢提这件事,以免被张世康觉得他这是在威胁。
而今晚上最大的收获,除了搞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当今陛下的需求外,便是他终于明白,想保住自己的晚年,他就必须得到张世康的帮助。
当今陛下将军权托于张世康之手,足以证明天子对这个年轻的信任以及能力的认可,今天的两次会面,祖大寿也见识到了张世康的与众不同。
再加上朝廷这两年翻天覆地的变化,祖大寿认为张世康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这个基础之上,他能做的事情反倒只剩下一个了,那便是想任何办法,获取到张世康的信任。
这并不容易,他能感受到张世康并不如何信任自己。
当然,他也能理解,信任可不是碰碰嘴皮子就可以获取的东西。
可对于他而言,如今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他必须配合张世康。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跟随自己的一众将领,以及那四万多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辽东老兵。
朝廷的那群讨人厌的文官,已经被张世康清扫干净,听说关内的百姓都分到了土地,一切都表明,朝廷在逐渐向好。
而这位年轻的兵马元帅,也一直都在扩充着军备力量,他们这点人,是决不能跟现在的整个朝廷抗衡的。
既然已经决定效忠,那他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关宁锦防线的布防情况,以及各地兵力肯定是要如实告知的。
而且在得到张世康的命令之前,他并不打算将他的决定告诉吴三桂、祖泽远等亲信。
他还会告诉祖宽仍旧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让祖宽仍旧认为他只是表面上向大元帅效忠。
直到获取到张世康的信任,那此后便全力听命配合就是了。
张世康表现出来的睿智和强势,使祖大寿不敢再有自己的小九九,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翻来覆去,觉得这样做诚意仍旧不太够,于是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瞄向了房间角落的一处壁龛。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咬着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圾着鞋子走向那处壁龛,然后用力将壁龛往外拉。
那壁龛后方竟然是一处暗格,祖大寿伸手进暗格,从里头取出了一个木匣子。
他抱着那木匣子再度上床,将那木匣子放在床的里头,这才心思稍定的逐渐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张世康一直睡到快中午。
倒不是他故意睡懒觉,实在孙大胜的呼噜声太吵了。
孙维藩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非要让孙大胜跟自己同住,折磨的张世康大半夜才睡着。
他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穿上衣衫,刚出门便看到孙维藩、祖大寿两人已经等候在门外。
两人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不悦,孙维藩是早已习惯,祖大寿则是不敢。
祖大寿带着两人在自己的府宅吃了顿早餐,他知道孙维藩是张世康的心腹,便趁着这个机会给二人说起关宁锦防线的布防情况。
他的侄子祖泽远任锦州总兵驻防锦州,实际兵力八千,皆是辽东精锐,其外甥吴三桂任宁远总兵驻防宁远,实际兵力八千。
刘肇基任松山总兵驻防松山,实际兵力七千,除此之外便是他亲自驻防的山海关,有兵力一万两千。
至于杏山、连山等十多处小的关隘,基本都是些老弱在支撑。
“你所言的实际兵力,便是你们养的那些家丁吧?”张世康一边喝粥一边问道。
九边之所以不好搞,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大部分的能战之兵都只认其主官,而不认朝廷。
朝廷财政困窘,前些年连九边的军饷都无法保证发放。
边镇的将领为了保证战斗力,同时增加自己对士兵的掌控力,便让士兵成为他们的家丁,朝廷发下来的大部分钱粮,也都优先给他们发放。
这些家丁拥有最好的待遇,最好的装备,当然对他们的将领十分拥戴。
而剩下的那些卫所兵可就惨了,不仅兵饷被主将贪墨,连武器装备都不齐整,上了战场基本就是炮灰,用来消耗敌军有生力量。
张世康这问题问的并不温和,看破不说破,一直都是大明官场的传统。
孙维藩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以至于他都觉得张世康有点鲁莽了。
可祖大寿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一五一十的道:
“回禀大帅,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卑职不敢欺瞒,卑职有罪。”
张世康听了也并未生气,而他接下来的问题,就真的令孙维藩坐不住了。
“你的罪且先不论,吃空饷的情况也存在吧?
关宁锦实际兵额是多少?空额又是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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