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祈伯璟相谈之后,李奉渊虽对他那番关于李姝菀与文弱书生的话存疑,但回去后,仍叫人暗中查探起此事。
辛苦数日,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查得李姝菀曾资助过几名江南一带进京赶考的读书人。
她乃江南有名的富商,有此义举,再寻常不过,李奉渊并未在意。
秋狝在即,今年秋狝圣上要骑头马亲自上阵,不得马虎。
李奉渊忙于布防之事,前往围猎的山头勘查地形,在外待了两日,这日回府,夜里叫来宋静,问起他李姝菀与书生一事。
灯树烛火明耀,李奉渊坐在凳子上,手搭在桌沿,端起凉茶饮了口。
他问宋静:“之前科考,小姐可与书生有过来往?”
科考已经是去年的事,考上的入了朝堂,落榜的大多都已离京回了老家。
他今日才回来,这大晚上的,宋静不知他怎么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起这陈年旧事儿。
宋静在心里揣摸了一番李奉渊的心思,思及他近来正操心李姝菀的婚事,想了想,回道:“小姐不曾和什么书生有过往来,只是原先资助过几位书生,为他们提供了往返京都赶考所需的盘缠,后来有几位知恩图报的书生登门道过谢,除此外,也就没什么了。”
这和李奉渊所得的消息相同,没什么新鲜。但在此事上,没有新鲜才算好消息。
若真听得李姝菀挑了个什么没用的书生,等着这书生离京时带她一同脱离苦海。
李奉渊不知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稍微放下心,不过忽而,又见宋静拊手,恍然大悟道:“噢,对了,老奴忽然想起来,还有那位沈公子也参加了上回科考。”
李奉渊方定下的心听见“沈公子”三字又悬起来,他端茶的手一顿:“……沈回?”
“是他。”宋静些许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可惜,沈公子虽精通书画,策论却差了些,也名落孙山。”
沈回乃李姝菀好友,宋静了解他几分,又道:“不过沈公子尚年轻,再苦读几年,考上两回,中榜应当不成问题。”
若真是别的什么半吊子书生,李奉渊倒也不担心,但是沈回——
二人自小相识,有过同窗之情,而今重逢,志趣相投。
李奉渊再度忆起祈伯璟的话,微微皱眉,他当真拿不准李姝菀对此人是如何想的。
宋静见李奉渊焦着眉眼,奇怪道:“侯爷既然如此在意此事,何不去问一问小姐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李奉渊抿了下唇,道:“问了。”
从明月楼回来的路上李奉渊便问了。
那日他骑马行于车外,李姝菀酣醉着坐在车中。
天热,她开了车窗,歪着脑袋趴在窗框上吃沿途的凉风。
街上人来人往,李奉渊叫刘二沿着街边走,他骑行车窗旁,替她挡着沿途行人的目光。
李奉渊想起祈伯璟的话,低头看她搭在窗上的脑袋。
他看了会儿,手握缰绳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问她:“今日太子殿下与我说,你去年同一位书生来往甚密,那人是谁?”
李姝菀醉了,他故意挑在这时候问她,就是仗着李姝菀醉时好说话,他说什么她都回。
果然,李姝菀听见他的话,转过脑袋,将下巴尖搭在手臂上,仰头看他,认认真真思忖了好片刻。
李奉渊耐心等着她的答案,最后却听她回了一句:“好多书生呢,你说的哪个书生?”
李奉渊语塞,他哪里知道有哪些。
不过祈伯璟说她精挑细选了个能带她脱离苦海的人,此人必然能叫她托付己身,是她全心全意信任之人。李奉渊便道:“令你心安之人。”
李姝菀听罢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她静静看他半晌,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他腰悬的长剑上。
她说着醉话:“世道不平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孱弱,空有抱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外族入侵时无力披甲上战场,这样的人,如何让我心安?”
手能提、肩能抗、歼灭了外族大军的李奉渊听她这么说,心间微动,低声问她:“那怎样的人能叫你心安?”
他问了一句又一句,李姝菀不答,反问道:“哥哥追问这做什么?要替我择夫君,将我早早嫁出去?”
她语气并不激烈,但李奉渊听着却觉得其中似有几分恼。他忽视心中那一分涌上来的不该有的情意,安抚道:“我并非此意。”
可醉酒之人哪里听得进解释,李姝菀缩回马车里:“你就是此意,你近来见了那么多宾客,无非是想把我嫁人,将我赶出去,好将府中女主人的位置给你将来的妻子腾出来。”
李奉渊听她越说越离谱,皱眉道:“胡思乱想,我并无什么妻子,也从未想过赶你走,侯府之中,你永远是女主人。”
李姝菀不信,她坐在车中偏头看他:“你若当真心口如一,又何必频频为我的婚事操心。”
她醉了,又好似没醉,短短几句问得李奉渊哑口无言。
李奉渊如何能解释清楚,他心中有鬼,为她择夫婿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叫自己不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李姝菀见他半天不开口,自认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她重重关上车窗,低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负气道:“你且去寻吧,看你能寻个什么样的。叫我心安之人,已不能再叫我心安了。”
二人那日最后闹得僵冷,时至今日,李奉渊想起那日李姝菀的话,总觉得她话中处处都指着自己。
但他不敢多思,不敢多猜,只怕自己饮鸩止渴,最后沦入不复境地。
而李姝菀醉后向来不记事,醒来后没再提起过那日的醉话。
想来应该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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