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宫宫门紧闭,却掩不住庭院中一道道充满怨怼的言语。
“老东西昏了头了,竟赐下这样的婚事!他也不怕遭天谴!”女人婉转的声音却高声叫骂着,“别人不知道,天知道!”
话音落下,另一道女声低低响起,“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就要叫君长青听见了才好!你瞧他这两日敢不敢来见我!”女人冷笑道。
所谓隔墙有耳,今日的耳便是君岁宁的耳,此时她正站在椒房宫宫门外,看着门上的门环,不知是现在扣还是等会儿扣好。
听里头安静下来了,她便立马扣起门开。
椒房宫宫门很快打开,开门的侍女看见她,明显地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扭头去看院里的贵妃,而君岁宁已然趁着她扭头之际走了进去。
宫内的织锦繁华映衬着庭院中身披薄毯的魏贵妃,魏贵妃一身白裙,如同清晨的梨花,躺在梨木椅上,只是她的面色不太美妙,当她的眼神触及到闯进宫门的少女时,更感晦气,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如外表温柔,“你来做什么?”
“魏母妃。”该有的礼,君岁宁并未有失。
魏贵妃躺在靠椅上,神色不善地仰视着走至身侧的少女,看见少女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子时忍不住笑了笑,“这是谁打了你,倒是有胆。”
听着,像是幸灾乐祸,君岁宁直视靠椅上的女子,将她的问题忽略,“魏母妃,也很不满我与越庭欲的婚事吧?”
话落,便听身前一声讽刺的冷哼,眼见着魏贵妃的脸色愈加难看,君岁宁继续说道:“我也不满这桩婚事。”
“你不满?”原本靠着的魏贵妃倏然坐起身子,半信半疑地睨了君岁宁一眼,“凭你,还嫌弃这桩婚事?”即便魏贵妃对这婚事也是持反对意见,可一听君岁宁竟还不愿意,就更加不爽了。
“君子六艺,庭欲样样精通,比顺京中的一众世家子弟都要出众,你竟然还不愿意?”魏贵妃冷哼,心中是无语,“你莫不是装什么矜持吧?”
君岁宁不想与魏贵妃发生口角,一心只希望她能帮助自己退了这婚,态度十分诚恳,“我与您想法一致,还请您想想法子劝劝父皇,让他收回成命,这样您也开心。”
她言语认真,不似作假,魏贵妃再开口时声音缓和了不少,“陛下打定主意要赐婚,本宫有何办法……不如你自己离宫出走,走得越远越好,这婚事自然成不了,至于本宫开不开心,你是想多了,你们成婚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这最后一句,就是在撇清干系。
魏贵妃与越庭欲的关系,虽然君岁宁已经知晓,可魏贵妃却不知她知晓。
君岁宁笑了,“魏母妃若是九千岁的姨母,或许是不在意这桩婚事的,可——你不是九千岁的生母吗?而他的生父,还在主殿内供着。”一边说,岁宁一边指了指主殿的方向。
她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任何恶意,仿佛只是在就事论事。
而这话落入魏贵妃的耳中,不外乎晴天霹雳,“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嘴唇哆嗦得发白,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我们如今可以一同努力将这婚事退了。”君岁宁再次点明来意。
刚才惊到说不出话的魏贵妃,这会能发出声音了,“他竟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他”指的自然是越庭欲。
这种辛秘,魏贵妃以为儿子不会说,却没想到,他竟能连这种事都说出去!
祸水,果真是红颜祸水!魏贵妃看着君岁宁,心中突然跳出这几个字来。
相比于魏贵妃不可置信的心路历程,君岁宁一直很平静地看着她,“魏母妃可愿意帮我?反正您也不愿意让我做您的儿媳。”
好半晌,魏贵妃才将心情平复下来,这其间,君岁宁便一直站着静静等待。
而让君岁宁没有料到的,是将一切挑明后,还是遭到了魏贵妃的拒绝——
“本宫确实不喜欢你,但本宫已入后宫,陛下的圣旨已下,本宫亦无能为力,公主若想违背陛下之意,大可离宫,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婚事自然成不了。”
魏贵妃的声音带着几分悠然,好似真的不在意似的。
可君岁宁见过魏贵妃在越庭欲面前有多“殷勤”,毕竟魏贵妃只有这一个孩子,哪里能真的不在意儿子娶一个讨厌的人?而现在这态度,也正是因为讨厌君岁宁,所以才给她出些馊主意!魏贵妃自然是巴不得见不到她。
离宫出走这一条实数下下策,君岁宁想到外面莫名其妙杀她的人,就觉得出宫亦是一条不好走的路,不然她也不至于跑来椒房宫试图让魏贵妃劝说父皇了。
明知魏贵妃此刻是嘴硬,君岁宁便心生一计,她叹了叹,仿佛很惆怅,开口时突然改了说法,“既然魏母妃不愿,而我不愿意出宫,那我就嫁给越庭欲吧,确实如您所说,君子六艺,他样样精通,比顺京中的一众世家子弟都要出众,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相比我们婚后的日子也会很幸福。”
越说,君岁宁的脸色便越是开朗,好似顷刻间说服了自己,想通了般,“是我一叶障目,差点错过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待我又极好,这婚事没什么好退的,改明我便去同父皇说说,将婚期提前,毕竟迟则生变!他应该也会答应的!待我们成婚后,我还是管魏母妃喊魏母妃,名义上没有公婆,这简直太美好了。”
她每说一句,魏贵妃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她说出这许多话来,魏贵妃终于受不了了,高声冷斥道——
“不行!你们不能成婚!”
“为什么?这样一桩没有公婆,夫君还才貌双全,专情温柔有能力的婚事,错过了的话,我去哪儿找去?”君岁宁眨了眨眼。
魏贵妃气得发抖,“你们不能在一起!”
*
那厢,宫道口。
越庭欲已然走到了长清阁外不远处,只见一个褐裙宫女迎面走来,在他面前拘礼,低着头喊道——
“奴婢参见世子。”
镇北侯府抄了三年有余,过了这个秋冬便是四年了,此时还能在皇宫中唤他世子的,也只有镇北侯府的旧人了。
褐裙宫女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缡奴,”越庭欲低声道,“有何事?”
缡奴下一瞬便跪在了他面前,“奴婢有罪。”
这宫道上并非无人经过,来去的宫女太监不算少,只是来往的人见有宫女给九千岁下跪,便以为此处发生了什么纠葛,九千岁凶名在外,无人敢听这墙角,深怕引了祸事上身,故而都避得远远的。
不需越庭欲发问,缡奴便将罪过全盘脱出,没有一丝隐瞒,“世子在静安期间,贵妃娘娘曾命奴婢派出一路死士,刺杀公主,那十名死士未归疑似身亡,虽然公主并未受伤,可奴婢自知有罪,请世子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愿意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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