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牢,幽暗的光线,照不亮鹿匪一双黑褐色的眼,却让萧心澄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肯定很想出去,对吧?所以你就答应我吧,对你来说,也并无坏处,不是吗?”
萧心澄不愧是萧琅炎的女儿,将他的帝王心术学了个半成,知道怎么利用人心中想要的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鹿匪沉默良久,才问:“怎么教?难道我能从牢房里出去?”
萧心澄摇摇头:“那自然还不能,他们不放心让你出来,所以,隔着牢房练。”
鹿匪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嘲讽的神色:“那能学个屁!”
“要是真的很简单,我也不找你了呀,想要自由是会有代价的,如果很容易就能达成,那有什么意思?”萧心澄眨了眨圆润的黑眸。
小丫头生的水灵娇俏,一派天真的模样,鹿匪却觉得她有些狡猾。
他嗤笑:“随你吧,但我没什么耐心,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了。”
萧心澄顿时笑眯眯的:“能不能教会我,就看你了。”
她又将这句话还了回来,不一会,就高兴地离开。
并且在临走前,萧心澄还不忘告诉鹿匪:“会经常有人来为你更衣沐浴的,不用谢我哦。”
鹿匪冷冷睨她一眼,没说话,看着小公主迈着雀跃的脚步离去。
从这天开始,萧心澄竟然真的隔三差五就过来,找他学习武功。
隔着牢房,鹿匪能教她的其实很少,两个孩子商量了半天,鹿匪决定教她暗器。
“你先扎个马步来看看。”鹿匪背着手,站在牢房边,语气冷漠,但神情却很认真,像个小师傅一样。
萧心澄信心百倍,扎了个自认为漂亮的马步。
鹿匪看了,却毫不掩饰的嘲笑了出来:“这是谁教你这样的?”
“我表哥啊,我大舅舅可是赫赫有名的沈大将军,我表哥的武功都是跟我大舅舅学的……怎么,你笑什么,难道我的动作不标准?”
萧心澄狐疑地看向旁边,一群狱卒和宫人都守在身旁。
“你们说,我的马步有什么问题?”
为首的狱卒立刻躬身表示:“公主动作标准,站如钟坐如松,哪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也是对方眼睛有问题!”
宫人们附和起来,还有人击掌赞叹。
鹿匪见状,更是冷笑连连。
“你就让这群人哄你吧,你那表哥,我看也并非纯心愿意教会你什么,你要是真想学,就把你撅起来的屁股收回去。”
萧心澄自打被接回宫里,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受过这样严厉的苛责。
好在她一心想要会点拳脚功夫,于是老老实实地按照鹿匪的要求,吸气提臀抬头。
没想到,她动作标准以后,鹿匪靠着墙角坐下,开始假寐打盹了。
萧心澄惊讶:“你不管我了?我马步都扎稳了,下一步呢?”
“没有下一步,你先保持这个姿势,如果能忍住半炷香的时间不动,我再教下一个。”
萧心澄气恼:“扎马步而已,用得着这么浪费功夫吗?你别瞧不起人!等着!”
然而,别说半炷香了,仅仅只是坚持了一会,萧心澄的身子就晃荡起来。
旁边的狱卒连忙走过去,想要帮忙扶着小公主,却被她瞪了回来。
“谁都不许帮忙!我偏不信,这扎马步,就有那么难?”看来真如鹿匪所说。
她身边的人,从来都只会吹捧她,不敢得罪她,所以不光是表哥不敢真的教,连父皇给她找的武师傅,都在糊弄她!
整整一个下午,萧心澄满怀期待地来到牢房,一脸黑沉郁闷地返回宫中。
傍晚时分,沈定珠与萧琅炎结伴来到芳草洲陪伴女儿用膳,没想到小家伙没吃几口,又跑去院子里扎马步。
沈定珠美眸瞧着夕阳下,小丫头的身影被拉的极长,凛冽的寒风时不时刮来一阵,萧心澄是最怕冷的,竟然忍着不动,坚持到了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沈定珠讶异,问道萧琅炎,“你真的让她去跟鹿匪学武功了?这,这都教的是什么东西?”
萧琅炎往她碗里夹肉,还帮她将鱼肉里的刺都挑了出来。
相较于沈定珠对女儿的心疼,萧琅炎俊美沉稳的眉宇间,满是了然的轻笑。
“教的都是学武的基本,而且,朕不同意也不行,澄澄问了好几次,朕都一直拖着不回答。”
萧琅炎将鱼肉拨去沈定珠面前的盘子里:“朕考虑过了,既然她想学,给她找点事做也好,省得总是有别的奇思妙想,打的你跟朕措手不及。”
“你看,她现在不是学的很好么,也很认真。”
旁边侍奉的宫人都跟着说:“是呀,今日奴婢跟着公主去了牢狱里,亲眼看见那小犯人认真教,公主殿下认真学。”
沈定珠知道女儿遗传了萧琅炎的性子,好胜心很重,认定的事若不达成,绝不会放弃。
既然这样,沈定珠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她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刚嚼两下,忽然娇容苍白,干呕起来。
萧琅炎当即放下玉箸,招手拿起清水的杯子,轻轻拍着沈定珠的后背,再将水盏递去她唇边。
“很难受么?朕已经让岑太医去研究止吐的药方了。”看她这样,萧琅炎嘴上不说,可剑眉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
沉碧拿来痰盂,沈定珠吐了不少,她虚弱的接过萧琅炎给的清水漱口,宋嬷嬷又来给她擦拭嘴角。
却没想到,帕子还没拿过来,萧琅炎就已经心疼妻子,用自己龙袍的衣袖给她擦了擦唇瓣。
沈定珠靠在他身上喘息,含了一颗糖渍酸梅,将那难忍的呕吐感渐渐压了下去。
“这才刚刚四个月,就已经这么难受了,朕要不还是让你大哥沈澜去问问,鬼医最近还在京城否,让他来给你想想办法,总这么难受,真是——”萧琅炎顿了顿,万千心疼的情绪,化作他眼中的在意。
萧琅炎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沈定珠的发梢:“辛苦了。”
沈定珠倒是笑了笑,娇美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怀孕生子本就不是易事,只是这胎约莫是双胎的缘故,格外辛苦一些。”
她经常会干呕恶心,喜欢的食物接二连三地吃不下去,腹部倒是渐渐圆润,可眼见着比从前瘦了点。
萧琅炎看着沈定珠,那剑眉皱起的弧度,就没有被抚平下去。
好一会,他才抱着她说:“等生完这两个孩子,我们就不生了,朕之前问过岑太医,也有可以让男子避子的药方,朕到时喝了,也省得你有孕辛苦,五个孩子,朕已经知足了。”
沈定珠瞪圆了眼睛,豁然看向萧琅炎:“皇上,您是说……您要……要阉了自己?”
怕在院子外的女儿听见,沈定珠还压低了声音。
萧琅炎一愣,薄眸豁然黑沉起来,他捏着她的手指,低斥怒喝:“沈定珠!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围的宫人早已识趣地退去门外了,沈定珠美眸闪烁着错愕的光:“不是皇上说的,要……要避子……”
萧琅炎大掌扣住她后腰,将她拉近,恨不得咬她的唇作为惩罚。
这个女人竟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朕是说避子!”他咬牙切齿,低声询问,“避子并非绝育!”
沈定珠眨了眨长睫,这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无辜地问:“那不是……还得伺候皇上?”
只是不能有孕而已,但他还是可以折腾她。
萧琅炎挑眉,薄唇溢出一声嗤笑:“难道你不想伺候?这件事,你想躲也没地方躲!”
他说着,忽而压低声音:“再说了,朕看皇后,不是也分外喜欢和享受吗?”
沈定珠脸色陡然一红,即刻捂住他的嘴。
恰好萧心澄练完了跑回来,风风火火的,一口气喝了碗里的清水。
“明天我还要去,让鹿匪看看我的厉害……咦,娘亲,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
萧琅炎顿时笑道:“你娘亲方才干呕了一会,是不太舒服,澄澄好好用膳,就别让你娘跟着操心了。”
萧心澄连忙坐去椅子上,拿起玉箸玉碗,乖乖地吃饭。
沈定珠私底下偷偷地掐了一下萧琅炎的大掌,却被他笑着抓住了手,揣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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