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你没有封口,我偷偷看过,犹豫许久,做吧,怕死;不做吧,直觉这是个翻身的好机会,觉得他也信得过,就跑过去让他看;
是他给我出的主意,说信上那事涉及张总管的隐私,但有小姐你兜着,灭口的话,就会都灭了,尹府的大小姐一介女流都不怕,你怕什么!
富贵险中求,他说从此信中可看出小姐所谋极大,见识不同凡人,跟着你不会错;
果然不久,你就给了我这个肥差,我喊他来帮忙,可是,他说自己饭量太大,担心大小姐会嫌弃,打铁铺管吃饱。”
尹莫幽看出大柱眼中的喜悦绝非做伪、遗憾也是真实感受,就没有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大柱等等她不开口,只好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再劝,毕竟这铺子也没干出什么起色,我想等我把店铺做稳再请他过来,到时候向您请示,我这底气也足些。”
“大柱,我信任你,你把他请来咱们店,条件你看着办,我觉得有他帮忙,咱们这铺子会更稳当;铺子稳住了,就资助他上学考功名;
你也不用担心这人会抢了你的位置,他志向极大,绝非池中物,好好结交,你会有个比小姐我更大的靠山——这辈子他说不定还会封侯拜相。”
尹莫幽及时提点大柱,莫放过李铁书。
大柱双眼大放异彩:“当真!小姐你也说这话,当初一个算命的瞎子经过我们村,铁书经过时送给他一个饼子,那瞎子拉着他的手给他摸了骨,惊叹他是王侯命格,贵不可言。”
“他是何反应?”尹莫幽好奇。
“他只笑笑,揉揉饿得扁扁的肚子,说瞎子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封侯拜相了,天天让你吃饼子。”大柱绘声绘色,逗得尹莫幽忍俊不禁。
尹莫幽笑毕又说道:“你是现在就去带他走,还是等我们忙完了,你回头再来找他?”
大柱犹豫了一下:“我想现在就带他一起走,可是,大小姐你在这儿,我怕照顾不不到,两头落不好。”
“呵呵,遇到就是缘分,我顺便认识一下,你去喊吧,只怕他未必会来。”尹莫幽笑道。
“来不来,就看我的诚意。”大柱说着就利落地跳下车,朝铁匠铺走去。
大柱进去直奔李铁书,抬手拉掉他手里的锤子,拉他到一边说话。
两人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有个贼目鼠眼的管事过去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李,来这里是干活的,不是让你会客的,这模样干法,你对得起吃到肚子里的饭吗?”
李铁书本来有些犹豫,觉得丢了这里的活计,不够义气;可听听这堵人心窝子的话,真让人烦。
大柱笑着接口:“管事的,就管那一天三顿饭,你得这么一得力伙计,连工钱都不用付,还说这风凉话,也不怕闪了你的牙!”
“呦呵,小李你这朋友硬气,不如跟着他吃饭好了。”贼眉鼠目的管事冷笑着上下打量大柱,一脸不屑。
大柱哈哈一笑:“我就是不想让他在这里干了,太坑人了,走走走,到我那里我把你当爷爷供着,别在这里受这鸟气!”
说完抬手拽下李铁书手里的锤子铁夹,仓啷一声丢到地上。
李铁书抿着唇,视线朝向外边,一眼扫到树荫下的那辆马车,眼睛闭了闭,对管事拱手道:
“劳烦管事对介绍我来的刘叔带句话,就说我谢谢他给的生路,告辞!”
说完就盎然走出了铁匠铺。
“我这一身汗气,莫要冲撞了尹府的大小姐,你先去忙,回头我收拾一下,再去找你。”李铁书拍拍大柱的肩膀。
尹莫幽斜眼瞧了下,对馨菊笑:“大柱请不来。”
馨菊那脾气,见尹莫幽确实想见李铁书,当即就挑起帘子下车,大步走过去,对李铁书道:
“听说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家小姐听大柱说那件事能成,是你给他的主意,特地让大壮邀请你入伙,有钱大家赚,你待在这里屈才了。”
李铁书见这丫鬟穿金戴玉的,出口的话又这么有意思,对尹府的大小姐确实充满好奇,除了那句‘你待这里屈才’的话之外,他也很想见见敢与张瑾做交易的闺阁女流。
当即行礼道:“这位姐儿想必就是馨菊吧,大柱把你夸得像一朵花,今儿一见果然仪容不凡,大柱有你这样的表妹提携,确实有福气。”
馨菊一听大柱对人这样夸她,不由羞红了脸,对着大柱冷哼一声,又对李铁书笑道:
“我哪里可能像朵花,顶多就是棵狗尾巴草,花儿在那马车里等着见你哪,大柱有我这小妹提携是福气,我家小姐可是说了,让大柱好好敬着你,你以后才是他更可靠的靠山!”
李铁书听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一定是大柱又瞎说什么算命先生的话吧。”
“这回你猜错了,是我家小姐先说靠山那话,然后大柱才说她不是第一个这样评价你的人。”
李铁书闻言垂眸,勉强笑了一下,抬头道:“既然你家小姐如此抬举在下,却之不恭,我就过去拜见一下。”
“就是,男子汉就该这样,爽快些。”馨菊笑着转身带路。
大柱在身后对李铁书不好意思地笑笑。
馨菊把车帘撩起,对尹莫幽说:“人带来了。”
尹莫幽抬手让她把车帘子挂起,端坐车内。
大柱带着李铁书在车前站了:“大小姐,这位是在下朋友李铁书,”又指了尹莫幽对李铁书道,“这位是我的东家尹府大小姐。”
李铁书拱手行礼:“见过大小姐。”
“免礼。”
李铁书垂下臂,抬头一看,只觉得车内佳人眉目璀璨,顾盼神飞,见之忘俗,不由一呆,心道这小姐好生面熟。
“大柱说让你到他掌管的绸缎庄做师爷,待遇你自己开,你可愿意。”
“大小姐,这是大柱兄弟抬举我,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师爷不敢当,我愿意从小工做起,至于我的饭量,不知道大柱兄弟有没有与你交底?”
“呵呵呵,”尹莫幽瞧着此刻的李铁书,还是满脸的书生气,不由善意一笑,“你与大柱都放开肚皮吃好了,白米饭带肉菜,给你备份足足的。”
大柱一惊:“大小姐,你让我们开小灶?”
尹莫幽点头:“别委屈自己,你是掌柜,尽着好的吃好的穿,以后就代表着咱们店的体面;再说,用脑子干活的人自然要吃好些,李铁书还在长身体,吃多些力气会更大,错过成长机会,这父母遗传的天赋就白费了。”
李铁书第一次遇到这么善良的东家,不可置信地看看大柱,大柱也觉得尹莫幽大方得不可思议。
馨菊嘻嘻笑道:“两只呆鹅,还不谢谢小姐!”说完就轻巧地坐在前边赶车的座儿上。
两人这次笑得异常灿烂,拱手向尹莫幽道谢。
尹莫幽示意馨菊打赏,馨菊取了个包着银锭的荷包,丢到李铁书手里:“小姐赏你的,说让读书人做这伙计,估计是遇到了难处,这银子回家安排好娘亲小妹,一静心地来这里做事。”
李铁书怔怔地捏着手里那锭银子,一时间眼睛涩然,他低头掩饰那遏制不住的泪水,拱手道谢。
“我还要陪小姐去取东西,你回家安排一下,直接到店里等我。”大柱与李铁书告别,然后赶着车就往前走了。
车子走到街道拐角,馨菊悄悄对尹莫幽道:“大小姐,别不是那银子锭儿太大,吓到他了吧,那呆子还在那里站着。”
尹莫幽抿唇,人贫志短,马瘦毛长,幸好她在他还没有遭遇太多苦难的时候遇到他,滴水恩就当涌泉报,她欠他的,希望他今生仕途能走得顺利些,能吃饱,不用再到战场上拿命来博取富贵。
一连去了四家店,才把尹莫幽打造的东西取完。
瞧着那搁在马车边上的四只箱子,大柱忍不住好奇:“这究竟打造的什么玩意儿?”
虽然每一家店,小姐都曾经认真地验货,他也仔仔细细地看过,可是,她愣是没有看出来,这式样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尹莫幽眯眼想想,道:“做衣服用的。”
“啊?我怎么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是在墨家的奇门技艺一类的书里看过的,说是用这个可以提高手工缝纫的速度,我就做了试试,如果能成,咱们的衣服,顾客只要订了款式,隔天就可以取走了。”
“啊?这么快?怎么可能?”大柱的想象力被挑战。
尹莫幽看看他惊得险些把马车赶到路边,连忙道:“这东西叫缝制机,到店里把货卸了,我把图纸留给你,回头李铁书过来,这事儿你交给他做,记得不能泄露出去。”
“缝制机,呵呵,这可是咱们店里的神秘武器,我会叮嘱他,一起保密。”大柱这回懂了,为什么小姐要去那么多家店定制零件,是怕被外人知道这个技术后窃取。
尹莫幽遇到李铁书确实是她的运气。
那李铁书当日回村,安排后娘亲与小妹,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店里见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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