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非议
素音办事还是有效率的，他很快便将消息带回来。
“陆家确实有未及笈的小娘子，陆家有三个小娘子未及笈，不过，其中两个属下见过了，都不是，唯一还剩下陆九娘，这位九姑娘据说从不出门，也极少赴宴，府里的人见过她的都有半数，行踪有点神秘……”
宋煜挑了挑眉，“陆九娘？”
他看着窗外新移载的开的正盛的海棠花，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份微甜的香气，让他有些莫名的慌乱，他伸手一弹，海棠花纷纷震落，一时间落英缤纷，像是要迷了他的眼。
他勾起唇角眯着眼，遮住眼底的那一丝困惑和迷茫，暗自道：是你吗？
初三等人因着干农活扭伤脚的事情很快地在乾安村庄子上传开了。
农户们闻言哈哈直乐，那些家丁许是在城里呆惯了，细皮嫩肉的，半点苦都吃不得，真正的庄稼人，莫说这点小伤了，便是春天栽秧苗脚底被水蛭钻了，酷暑摘玉米棒在大太阳下暴晒半天，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哪像他们这般娇气？
干点农活就脚也扭了，腰也拉伤了，若是人人都像他们这样，这农活还怎么做？农活做不了，粮食从哪里来？没有粮食，生计怎么办？
有几个原本瞧着初三等人相貌堂堂，打算让自家姑娘嫁过去的农户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开什么玩笑，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白脸，嫁过去了还不得跟着他们喝西北风？相貌这东西看看也就罢了，若真是过日子，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初三趴在前院搭起来的葡萄架下，身下是四个并排在一起的长条椅，十七狗腿的替他端茶倒水，身边还围坐着好几个胳膊上绑着绷带的伤员。
锦堂下了令，给他们放了大长假。
初八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涂了些金创药便好的差不多了，也跟着初三这几个伤势颇重的人歇息了下来，此刻大大咧咧的往长凳上一坐，抱着锦堂赏赐下来的甜瓜，一边啃一边眯着眼听着十一说话，一脸的满足。
十一三口两口的将瓜吞进肚，舔了舔唇，这瓜可真甜，咬下去一口的甜水，清清凉凉，既解口，又接馋，他忍不住多吃了好几块，吧唧着嘴，接着道：“要说那位戴面具的爷，那功夫可真是这个！”说着他伸出大拇指竖了竖。
“那日咱们将那伙人都拿下了，初三受了重伤，你们也都跟着被抬走了，我还在墙根下找娘留给我的玉佩，那位戴着面具的爷便跟着那个叫素音的过来了，剩下的那三个匪徒明明被断了筋脉绑在一起，可有一人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竟然缩成一个软肉从绳子下钻了出来！咱哪见过这个啊！当时我吓得赶忙拔出剑，结果我的手还没伸出去，那位爷的剑便入了鞘，我定睛一瞧，好家伙——那人连脑袋都搬家了！身子还往前走了两步呢！这剑出的得有多快！”
初三哼哼两声，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初次交锋，他甚至都没有看见对方出招，自己便被伤了胳膊，幸亏对方没有恶意，否则，他哪里还有命在？
初七叹道：“大哥！还是你功夫好，那十几颗剔骨钉打过来，若是让咱们兄弟去接，怕是免不了要挨几下子了……”
“……”初三摸了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装作淡定的嗯了一声，便算作回答。
他都没脸说出来，他真正的伤并不在胸口，而在屁股上，当时，那十几颗有毒的剔骨钉飞过来，他来不及躲闪，屁股上中了一针，剜去了拳头大的肉，否则，就凭胸口那刀伤又岂能让他虚弱至此？
那么尴尬的受伤位置，这么丢人的事情，他打算咽回肚子里，谁都不告诉。
“不过那几个人并不像江湖中人，我甚至看不出那人使刀的路数。”初十皱了皱眉，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只是这些，”十七接道，“我看他们不仅善使刀，还擅长使剑，这很难，像初五，初九，只会用剑，刀却是不善使的。我虽是惯用暗器，却也有擅长的不擅长的。”
“刀法剑法毕竟不同。”初五点了点头。
初八沉默了一瞬，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咱们跟简师傅还有几位师傅学的专精不同，但也见识过江湖上各路门派的功夫，可是，我看他们默契的简直跟一个人似的，出招又不似咱们见识过的，可是却很有章法，倒像是——”他话音一顿，与初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倒像是拼命的招数。”
这一句话说出来，惊得在坐众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只有军队的人才会惯用这样的杀人手段，毫无招式可言，可是却招招毙命。
那些人，难不成也是朝廷的人？！
初三率先回过神来，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拧着眉头道：“小姐叫我们不要对外提起这件事，咱们日后想必与他们也不会在遇见，他们是谁，与咱们并不相干。”
初八点了点头，“大哥说的对，经此一役，咱们也该有点长进了。”
十三沮丧的将头埋进受伤的胳膊中，咕哝道：“我原本还以为咱们的功夫差不离，跟着小姐，怎么也能护她个周全，结果真的经了事儿，咱们实在是不值一提，还差不远呢——”初三目露深思，语气中不容置疑，“咱们的确应该加紧练武，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们有比不上的，也有不如我们的，踌躇满志不可取，但是我们也不可万念俱灰，论如何，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一落，几个人都被激起了斗志，卯足了尽头要赶紧养好伤好去训练。
锦棠坐在二门边上倒座房改成的书房里，听着初三几个的话不由点点头。
绿袖道：“没想到，这个初三说话很有一套嘛！他的话，我听了都觉得热血沸腾的！”
锦棠将账册翻了页，左手在算盘上又急速拨弄了一阵，右手提笔在账册下方记了几个数字，盯着账册眉眼未抬，点点头，道：“初三确实比旁人看的清楚些，他们几个年纪相当，但属他性子最稳重。”
“所以小姐便提拔了他同理外院？”“等回了京城，我将他们安置在外面，总要有一个人约束他们，或者出了事能帮他们出主意，初三不错，有主见，脑子又清醒，凡事可以做主，就算是没有主见的时候，他也比较保守，不激进，这样我既省心，又放心，等将来我从你们几个里头挑一个许给他，那便是正正经经的自己人。”
绿袖笑嘻嘻，她也觉得初三不错，踏实可靠，功夫又好，将来若是绿竹、绿沁、绿梦、绿饶她们任何一个嫁给他，都是最好不过的良人了。
锦棠将玉管紫毫笔放在笔洗里洗了洗，放在莲叶笔架上，由绿饶服侍着净了手，这才拈起一块粉彩的碟子里的绿豆糕，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可是太甜了？”绿袖抿嘴一笑。
锦棠点点头，“和往日做的仿佛不太一样。”
绿袖干笑了一声，“咱们来庄子上的时候带的冰糖是定量的，结果那位爷——”她一顿，张了张嘴，嘿嘿又笑了一声，“没想到却是个喜爱吃甜食的人，结果绿竹姐姐现在没有冰糖用，只能先以甘蔗糖来代替……”
锦棠一愣，想想却觉得有些好笑，失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左右我对这些甜食也不是特别念着，这几日告诉绿竹，让她做几样水晶糕吧——糖霜总还有呢吧？”
“有呢！有呢！”绿袖忙不跌的应了声，挑了帘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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